翌日一早,陈和带着莫愁一起忽悠宋,程两人一起出门。连带着刚熬完夜的邢玄,也给套了进来。
一行五人出了大门便开始四处闲逛,不过大多数人都在忙着重建房屋,各行各业计划着歇两天再重新开张。
当然,米店和药店之类的还是要开的。
令人惊讶的是修建房屋的速度。
昨天中午检查,北城大概有七八条街道被冲毁,地上也堆满了淤泥,杂物,水沟里散落着一大片老鼠的尸体。
此刻才刚到辰时,水沟里的尸体和淤泥基本都不见了。城里的路基本都疏通了。
一架架五丈来高的人形傀儡,正在清理大型的废物,他们头上都坐着一个人操纵着。
这傀儡中间大两头小。废物被它一口吞下,更有一队队公差推着双轮车清运着废物。
“想不到,傀儡居然有这么大的作用。这点时日,就能还原到原来一半左右。”莫愁感叹道。
“这不算什么,在一些地方傀儡术和傀儡发展很快。比如,南州的天门府,离州的琼明岛。
在那儿,用傀儡术比用道术方便多了。甚至有些傀儡不需要人来操纵,可以自动运行。”宋含章在一旁补充着。
“永安侯不愧是宋相嫡子,果然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啊。”这声音震如洪钟,又广又大。
“陵州工官长史——何炳,参见永安侯。”这人弯腰拱手行了个大礼。
本来在街上好好的,结果一行人被一大帮子商贩当成猴子了,就连坐在傀儡头上的公差都要低下头来瞧瞧。
“何大人说笑了,我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实在谬赞了。”宋含章打完官话就直接领着几人开溜了。
“那位何大人跟你有啥子过节,被他一吼咱们只能挪地方了。”陈和跟凑在旁边问道。
“我第一次来陵州,这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宋含章摇了摇头。
“跟他有过节的不是你,是你爹——宋璟。”莫愁在两人身后插嘴。
“去年年初,圣上下旨要再选一州通达铁路。陵州跟西州都派了人去抢这份肥肉。
一开始是陵州占优势,可最后,宋丞相却选了西州。为了折中,便答应在陵州选一座府城,先修一条铁路。”莫愁把这件事给说了个透彻。
听完后,陈和一脸奇怪地看着宋含章,意思是你一个侯爷连这事都不知道。
“我自幼在太虚观修行,一年才回去十几天,朝中之事,我自是一概不知。”宋含章坦然自若。
北城是待不住了。但一行人还是把各处地方跑了一遍,毕竟还有东城和南城是正常的。
古建筑遍地的老巷子,绿藤爬满墙的老茶馆,古色古香的龙溪小镇。闻一闻传闻的醴泉美酒,尝一尝麻辣香酥的陈婆豆腐,凭吊一番古圣传道的书院遗迹……
等一行人走到西城时,已经快申时了。
最后一行人来到了西城的玄都观,说来也奇怪,陈和与鹰妖的那场战斗声势浩大,而这座道观却没有半点被波及到。
“逛完这座道观我们便回去吧!”陈和左手拿着串蹄筋对着众人说到。
“再不回去,城里的馆子就被你吃垮了。去一个地方,就吃一处美食。
要不是看在你抗击妖兵的功劳上,鬼才愿意为你一个人开张做东西吃,这个家伙真的没救了。”莫愁的心里一片片的回音响起。
他们刚走到道观门口,便看见有两人被拦在门口。
“两位施主不要再难为小道了,观主说了,要为昨日战死的将士们超度三天三夜,这几日不见客。还请两位谅解。”
站在门前的正是昨日领赏的那对同门师兄妹——卓不平,廖依婷。
“无量寿福——,我正愁找不到高功来帮忙呢。道长慈悲,还请相助。”陈和打了个揖,正色道。
接着双眼青光一闪,一道厚厚的土黄色符纸被他双手捧住。
“西城一些战士的遗体还有游魂都被我存入其中。道长慈悲。”陈和站上往前微微俯身。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一个老道走了出来,身穿一件鹤氅,看上去精神矍铄。他的眉宇秀发犹如春天的山峦一般,两鬓霜白,身姿挺立,就像一颗常青古柏。
老道接过陈和手中符纸,行了个抱拳礼。“道友大慈悲,令老道汗颜。”
“道长也慈悲。我不过是略尽人事罢了。”陈和亦还礼。
“昨晚,我观中桃花一夜之间尽数开放。我便知今日必有贵人前来。
老道我明日才正式开始超度。今日便请诸位入观一游。”老道面带笑容,请陈和五人入观,当然还顺带着另外两个。
这玄都观占地约有五亩,并不算大,也没有什么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宫殿。它之所以有些名气,主要是因为这观内载满了桃花。
陈和一行人刚刚踏进园中,满眼一片花红。
只见桃花千树,鲜红似火。其树态之优美,枝干之扶疏,花朵之艳丽,令人惊觉入了桃花源。
这等美景之下,即使是一向不以物喜的程凌霄和邢玄也露出了一丝惊喜之情。
“早就听闻这玄都观中的桃花乃是‘天下一绝’,今日一看果真是名不虚传啊!”宋含章望着这一片花海美景赞叹不已。
“哈哈哈!这位小友谬赞了,这玄都观不过弹丸之地,又如何称得上‘天下一绝’。
“道长自谦了,如此景色毫不逊色于各大名山的美景。
我们几人既然有幸前来,望道长为我等介绍一二,也免得我等像无头苍蝇一样到此乱窜。”宋含章道。
“这次遭逢大难,若非诸位不畏强敌,施以援手,我们这些无用之人怕是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
如此恩德,老道难以报答。你们今天便好好地玩。老道一定为几位详解。”老道士便领着陈和一行人赏花去了。
“这院中桃花分为果桃与花桃两大类,一般人所说的桃花就是指花桃。主要在天气温暖的地区生长。”
“依陵州之地形,导致此地常年湿润,本是不宜种植桃花的。不过这玄都观附近的气候却大为不同,再加上曾经有位高人在此栽下了改良过的桃树,从此这玄都观便是常年春色满园了。”
“你们看,这儿的桃花基本上涵盖了各地所有的品种:白碧桃,五色碧桃,千瓣桃红,红碧桃……”老道一边说着这些桃花的品种一边与陈和他们聊天。
走着走着,众人便来到了一座小塔前,这座塔只有三层高,而且没有供奉任何神像,在底层的墙壁上刻满了文字。
“这座塔虽小,可却承载了许多大言大义啊!这上面全是来到这观里赏花的文人雅士留下的诗文,他们之中不乏有惊才绝艳之辈,有青史留名之人!”老道为众人解释道。
在场也就宋含章还能去看看,其它几人谁看这玩意儿啊!
这墙壁上的诗文虽然说看着有些文采,可大多数都是些被贬的官员发的牢骚话而已,还有一些本地的名流乡绅留下的应景之作,算不得什么精品。
不过人家主人家真兴致勃勃地介绍着,陈和一行人也不好意思打断,只好由着老道继续说下去。
几人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程凌霄一脸漠然,陈和也只是客套地笑着。
唯一一个认真对待的就只有宋含章了。只是不知道他那张平静的脸下是否也在默默地腹诽着呢?
“呐,这两首诗的作者可了不得啊,他当年乃是一代诗坛大家,前半生更是位及人臣,可惜后来被奸人陷害,三起三落,最后老死故园。”老道似乎有些同情这位大诗人。
几人顺着看了看。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看着这两首有趣的小诗,陈和顿时眼前一亮。
前面那首诗很明显是一首讽刺诗,表面上写的是一群人来看桃花,实际上却是讽刺当时的权贵不过是群投机取巧的暴发户罢了。
后面那首应是多年后所写,还是以桃花喻新贵。
时光荏苒,当年的权贵全部都倒了,而这位诗人却还活跃在官场上,这可真是应了一句老话,不要看谁笑得欢,要看谁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