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地肺山的那个洞里。莫愁正迷迷糊糊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首先闯进她视线的,是一双看上去深不见底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一刻也不敢放松。
“啊。”莫愁被吓得一哆嗦,赶紧翻身起来。不料双脚刚一着地,便感到下肢疲软无力,根本站不起来。
“娘亲这是怎么了。怎么下床了,您身体一向不好,还不快好好躺着,一切都有孩儿呢。”陶然展示出一副讨乖的样子,用着一种拙劣的孩童式的表情,说着这些话语。
“你别过来,陶然你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师父一定不会放过你。”莫愁忍不住坐上石床,往后挪了几步。
同时,把暗藏在袖子里的那根毒标捏在手心里,还好这家伙没发现,不然就难办了。莫愁心中暗自计较着,陶然实力强过自己太多,自己又刚刚醒过来,硬拼没有任何胜算。不如先顺了他的意配合他演下去,再趁他不备,放出这毒镖来。
“好孩子,你来找为娘,有什么事吗。”莫愁变了变神色,换了换嗓子道。她自然没见过陶然的娘亲长啥样,只好模仿一下自己老娘的声音模样。想来这天底下,慈爱的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都是差不多的吧。
不料陶然听了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使劲地往前凑过来。“当然是有事的。孩儿许久没有见到娘亲,甚是想念。想让娘亲再好好教育孩儿一次,让孩儿再好好重温一下以前的好日子。”陶然双膝着地,跪在莫愁的身侧,把头放到了莫愁的大腿上,闭上眼睛喃喃地说道。
莫愁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阵阵痉挛从胃部直直冲上喉咙。双臂上都泛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她使劲地用指甲往里扣住皮肉,让自己保持理智,才忍住了想给他脑袋上来一下的冲动。
“你觉得为娘我该如何教育你呢。”莫愁巧巧笑道。
“自然是用这根教鞭来好好地鞭挞孩儿,让孩儿日日进步了。”陶然抬起头来,笃定地说道。说完便从床底下掏出一根软鞭,双手奉上,要交给莫愁。
莫愁有些吃不准陶然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看着他那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即使知道是装出来的,竟然也生出来一丝莫名其妙的不忍之心。
想罢,便一把夺来鞭子。噼啪!一鞭子甩过去,重重打在陶然脸上,赫然印出一道痕迹。
陶然不怒反喜,大声喊到:“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再用力些,再用力些。”他说完主动把自己的上衣解开,露出了精壮的躯壳,不愧是傀儡所著,比之真人还要完美。
莫愁看也不看,抡起鞭子就是一顿猛抽。鞭子在空中耍的呼呼作响,鞭子尖刮出一道道伤痕,肉色的皮肤被割裂开来,露出暗黄色的材料。
陶然愈发地兴奋了,他躺在地上左摇右摆,手舞足蹈,欢快地不得了。
莫愁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慢慢地被带进这样的氛围之中,这种掌控暴力,对他人施虐的快感渐渐让她忘记了自己一开始的打算。当然这也跟陶然在石室里暗中放置的一些植物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一切都随着洞外一声大吼,戛然而止。莫愁被震得醒过神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陶然,无法想象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蠢事。
陶然平静地站立起来,给莫愁行礼道:“娘亲莫慌,孩儿去去就来。”
说罢,大步走出了山洞。看着陈和一人站在洞口前,不禁讥笑道:“就凭你一个人也敢来这儿,你不会以为我不敢杀你吧。”陶然有恃无恐,只从上回他得了妖神祭祀的好处后,潜心修炼,很快就突破到了五窍。
再加上他一身神鬼莫测的傀儡术,九窍之下,他自信无人能坏了他的傀儡之躯。况且,他一眼就看出陈和现在受了伤,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我来,并不是想跟你打架。而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我觉得这些问题对你很重要。”陈和毫不在意,正色道。
“你之所以抓住莫愁,是因为她长得很像你的娘亲对吗?”
“没错。”陶然下意识回答道。
“这就奇怪了,据我在锦蓉城了解的消息来看,你娘姓柳,是荆州人士。莫愁从小便在西州的榆林镇长大。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们两个能有多像呢?”陈和笑了笑,紧盯着陶然。
“你什么意思?”陶然冷哼道。
“我的意思是或许你记错了你娘亲的样子,甚至把另一个人的样子当成了她的样子。而莫愁和那个人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陈和一步步逼近了陶然。
“放屁!我怎么可能会记错她的模样,又怎么可能把别人当成我娘。你胡说八道,你就是想骗我,我不会上当的,我不会~”陶然冲着陈和咆哮,可他的脚却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在锦蓉城的藏书楼里,刚好看到有人画下来那人年轻时的容颜。我拓在了玉简里,你可以看看到底像不像你记忆中的样子。”陈和毫不惊慌,再进一步。他拿出了一根玉简,摊在手中。
“不,不要。你别过来,你别过来。”陶然像是被什么吓到了,露出了极度害怕的表情,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修为高深的修士。
玉简泛出一道清光,那副图像便直直地闯入了陶然的脑海中。
画中人的眉眼与莫愁却有七八分相似。都是一样的坚毅,清澈。五官并不算很像,但也有五分左右。不过,这画中人长得虽说面如冠玉,却明显是个美男子,而且论面容其实跟陶然更像些。
“我想不用再给你介绍他是谁了吧。”陈和的声音,陶然已经听不见了。这就是他内心最隐秘的,无法承载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