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入了帝宫，在安庆门前换了宫车。</p>
一路之上，崔翎谨遵老太君的吩咐，躲在嫂嫂们中间，既不出声，也不乱瞧。</p>
倒也不觉得可惜。</p>
她前世时逛过故宫，逛过颐和园，很多名胜古迹也都游览过。</p>
对一个经历过现代文明的穿.越女来说，所谓帝宫，真的也就是“哇塞”一下，觉得好巍峨好壮观而已。</p>
她并不羡慕，甚至都不怎么好奇。</p>
反而，这座历经过五朝的天子帝阙阴沉压抑，十二月刺骨的寒风偶从窗帘的缝隙打入，总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p>
有些不太舒服。</p>
好在，这段冗长的宫巷终于走完。</p>
换过宫轿，在一步一顿挫的摇晃中，镇国将军府的女眷们都到了姜皇后的坤宁殿。</p>
崔翎已经忘了是怎么跟先到的贵命妇们行礼问安的。</p>
总之，她严格恪守着苏子画的话，躲在嫂嫂们的身后依样画葫芦。</p>
若有人单独问起她，她便笑。</p>
人畜无害地笑。</p>
反正总有嫂嫂们替她将话接过。</p>
如此，倒也顺利地等到了姜皇后驾到。</p>
姜皇后约莫三十来岁年纪，算不得美貌，和殿上养尊处优的众位贵妇人相比，甚至都不如她们雍容红润，看起来有些干瘦显老。</p>
但她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无法令人忽视的凌厉威严。</p>
脸上分明挂着笑容，但殿内却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嬉笑喧哗。</p>
姜皇后似乎很满意这种权威，她微微抬高下颔，“今儿是我的生辰，太子非说要请宴一番，我原本极不喜欢这样豪奢，但想着这也是个与众位相聚的机会，便只好允了。”</p>
她行事雷厉风行，不肯拖泥带水。</p>
将开场的话说完，便直切入主题，“想必众位也有所耳闻，太后娘娘因为担心社稷江山，顾念着西北为国征战的将士寒暖，这些日子身子有些微恙。”</p>
姜皇后顿了顿，犀利的目光扫视全场。</p>
她故意停了半晌才接着说道，“她老人家本该安心颐养天年，却还为了国事烦忧，我又岂能坐视不理？众位都是受过诰封的命妇，想来爱国爱家，都与我一般感同身受。所以……”</p>
立刻有人将话接过，“将士们在西北保家卫国，臣妇们旁的也做不了什么，唯有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听您的吩咐行事。”</p>
说话的，是姜皇后的娘家大嫂，如今的承恩侯夫人。</p>
众人原先就对姜皇后的用意有几分明了，如今承恩侯夫人将话说得那样明白，谁还敢继续装傻充愣？</p>
几乎没有一刻停顿，贵命妇们纷纷附和。</p>
姜皇后十分满意，她脸上的笑容更加愉悦了。</p>
她说道，“既如此，我便带头捐出一千件上等的棉衣棉裤，一千件轻便暖和的皮裘，一千顶皮帽，剩下的，便请诸位想法子补足吧！”</p>
西北十万将士，姜皇后只出一千件，剩下的九万九千件，都要下面的人补足。</p>
崔翎听得瞠目结舌。</p>
她想，这位也太狠了点吧！</p>
其实她也不太知道外面的物价如何，但上等的棉衣棉裤皮裘皮帽，一套也需要不少银子。</p>
饶是在殿内的贵命妇人多，可就算平摊下来，每家也得出不少血。</p>
她们的丈夫一年的俸禄才多少，能经得起这样挥霍吗？</p>
也不是每家每户都像镇国将军府袁家那样，借着打仗的机会能捞些外快，有些俸禄和赏赐之外的收入。</p>
譬如她的娘家安宁伯府，日子就过得有些紧巴巴。</p>
更别提还有那等早已经没落的勋贵，身上虽然还有着勋位爵称，但早就已经没有实权了。</p>
姜皇后这样，不会太为难人了吗？</p>
谁知道，贵命妇们却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为难。</p>
她们像是早有预料，也似是已经习以为常，都十分平静安然甚至欢喜地接受了这个任务。</p>
如此，募集之事就十分顺利圆满地结束了。</p>
午宴时，姜皇后请了老太君坐在她下首，又提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p>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看过崔翎一眼。</p>
崔翎大大地松了口气。</p>
不过她还是不敢放松，仍然躲在嫂嫂们中间，有东西送过来就轻轻咬一口，没有东西便垂着头安安静静地坐着。</p>
皇室饮宴，菜色复杂华丽是一定的，口味上却算不得顶好。</p>
崔翎不由想到了前世听说过的一个轶闻。</p>
说是上贡给皇帝的东西一般都不会取最好的，茶叶也好，各地的特产也好，都是取次一等的进贡。</p>
主要是很多东西品质无法保证，年份好，东西就好，若是遇到了不好的年份，恐怕连次一等的东西也找不着。</p>
下面进贡的朝臣们害怕皇帝会责怪他们不够尽心，所以索性都不会将最好的东西呈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