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着脸一手扶剑不为所动,青羡林始终握着我的左手。见我一直不答话,不妥协,不承诺,他拖着我的手轻轻晃了晃。我冷眼瞥了他一下,他的手指慢慢往上爬,从我的指尖一直摸到了手腕。这让我觉得不舒服,没一个习武之人喜欢被人摸着脉门。</p>
“要吧,要吧。”青羡林带了亲昵地磨蹭着我左手寸关处。我被他指尖刮得浑身麻,根儿都险些竖了起来。偏偏他的声音又软又腻,让我不忍心甩手离开。于是,强忍着,干咳了一声,眼珠子乱转,含糊道:“不要吧,不要吧。”</p>
“殷少主,你眼神在乱飘。”青羡林凑在我耳边轻轻吹了口气。</p>
酥麻的感觉从耳根一直传了半个身体,我下意识地打了个抖,脊背都在晃悠。</p>
这样的失控终于让我有恼羞成怒了,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怒道:“干卿底事!”</p>
青羡林哈哈大笑着在河畔坐了下来,我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一边暗忿自己口不择言,一边腹诽青羡林心眼大大的坏了。他大刺刺地坐在河畔,平望河谷,样子潇洒又惬意,看得我一股邪火直冒,飞起一脚踹在他背心,看着他咕咚一声掉下河。</p>
这一截澜水水流湍急,青羡林一头栽下去就没起来,似乎消失在水流中了。</p>
凭他的武功难道还真的掉下去上不来?这样的把戏,我四岁就不上当了。学着青羡林的悠闲姿态,我在他刚刚安坐的地方坐了下来,抽出冰魄剑,用长袖擦拭剑身上的血痕。一眼就看见那朵淡淡几笔勾勒成的莲花,其实,嗯,挺好看的。</p>
耳畔水声嘀嗒。一抹古朴冷淡地香气从我身边传来,我看见脚下浅浅的阴影。</p>
才从河里爬起来的青羡林浑身都在滴水,蹲在我身边,突然:“这样吧。”许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我自然转头看他。他笑了笑,:“你替我赢了这个赌局,让我不必继续做四处杀人的人形凶器。我就是你的。好不好?”</p>
“我……的……?”我指了指他。看着他变成落汤鸡都美美地样子,有一迟疑。</p>
他满眼坏笑地了头,手指指向自己脸庞,又指向自己嘴唇,最后指向自己线条优美的颈项。:“你的。从头到脚。喜欢怎么摸就怎么摸,喜欢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想……”他捏着自己脸颊扯了扯,掐了掐,“都可以。”</p>
不可否认,我彻彻底底地动心了。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付出的,是否值得换回想要的.</p>
“先和我一,那是一个什么赌局。”我。青羡林抹了抹脸上地水渍。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看着他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已经有了一种爱惜收藏品的自觉,手心挪到他的背心命门穴,先天真气绵绵不绝度了过去,片刻就蒸干了他身上的水滴,顺手理了理他乌莹莹宛如缎带地长……真是美不胜收啊……我花痴地想。</p>
青羡林就让我花痴地趴在他的肩膀东摸西摸,嘴角微微勾着笑,故事从头起。长到要从董国丈家的幼女董宛与人私奔起。原本以为董宛之所以与人私奔。是因为董国丈看不上身有魔教污名的江湖草莽,照青羡林的法,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董国丈不待见自己的幼女,不待见自己的女婿,那是因为魔教教主青居寒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董宛一个名分。</p>
当年青居寒与人早有白鸳盟。与未婚妻携手同游上京时,却遇见了在止止庵敬香的国丈府千金董宛。于是。一眼千年,三生梦碎。当年多少纠葛,青羡林没有,也许是不知道,也许是不便。最终青居寒与未婚妻决裂,腹中怀有青羡林的董宛则尾随青居寒回了漠北。</p>
看在孩子地份上,青居寒让董宛留在了魔教总坛,不过,数年间始终不闻不问。青羡林刚刚出生就被抱到了青居寒身边抚养,据青羡林,所谓抚养,也不可谓不尽心,天下名师,十九曾为青羡林西席,也因此才有了目下的青公子。然而,在青羡林六岁的时候,就奉命替父亲杀人了。</p>
“杀第一个人时,其实没什么感觉。”青羡林。</p>
我抚摸他头的手指缓缓停住,一时心情有些沉甸甸的。六岁是太了吧?那时候地我也不明白死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见姬檀将那两个晏师姐坏话的宫女推进太液池,心里也只有隐约地泄恨与亢奋,并没有如今的感触与厌恶。</p>
“杀得多了,慢慢也就习惯了。”青羡林又。</p>
“我是魔教太子,是魔头,是坏人。杀人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你看,我从来不放在心上。连噩梦都不会做。可是,我不想再杀了。就像你一直吃橘子,吃多了也会上火,也会觉得不爱吃了,对不对?”青羡林。</p>
“我就是不想杀了,我觉得,我这一双手,可以做别的事情。”他将自己的双手举了起来,迎着夕阳所在的方向,修长白皙的手指被红霞染得暖暖的。他将双手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又继续,“替喜欢的姑娘描眉,摸摸她柔软的丝,捧着她的笑.替她烫酒,烹茶,摘花……不是很好,很好么……”</p>
我看着眼前这个完美得宛如梦境的男人,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他与我一同坐在满是积雪的寒涧边上的情景。面前一壶冷酒,身畔一树梅花,两柄剑并排放在青石几边上,慵懒惬意地席地而坐。喜欢话,就一句,不喜欢话,就听着寒涧的风声,兴起时互拆几招,累了就睡在雪地里。</p>
这样的情景让我心尖一颤,倏地回到现实之中。我揪住他的头,稍微用力一扯:“赌局的内容。”我现在更关心这个。不要给我看一幅很美的画,再告诉我,这玩意儿银子根本买不到。</p>
他被我扯得微微侧身,鼻息萦绕在我跟前,仍是好脾气地笑:“好,好。赌局。”我没有松手,他就保持着歪向一边的艰难姿态,继续道,“母上大人去世之后,我和老爷子打了一个赌。倘若我在五年内能主宰朝局。手掌废立,便不必再做莲太子。若不能,要一辈子替老爷子杀人。”</p>
我又扯了扯他的头,让他老实看着我,问道:“不是。我刺了你一剑,你就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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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羡林揉了揉头皮,微微蹙眉。轻声道:“疼。”</p>
我被他揉头地修长手指晃得眼晕,抿嘴轻哼一声,松了手,道:“你骗人。”</p>
“刚刚的是江山大约。此外,我与老爷子还有一个约。”青羡林。他理了理自己的长,指尖从颈项上滑过,那一抹温润的光泽让我目眩神迷。为什么突然这么喜欢这个人的模样了?是因为知道自己有可能占有他么?所以放纵了自己的渴望?</p>
就在我反省自己的时候,青羡林突然问:“知道我父上大人当年地未婚妻是谁么?”</p>
你又没有跟我。我怎么会知道?我懒得理他。</p>
“雾山的姬宗主。”青羡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