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起床,宁宛然依然如故,神色安宁中带些淡淡的疏离。一夜未眠并未在她的面容上写下什么痕迹。
她有时坐在镜子前会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十年如一日的容颜,楚青衣所传的武功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极少生病,耳目敏锐。至于相貌,她有时都不知道这般保持下去究竟是好是坏。可是女子终究是爱美的罢,虽然也知道这美带来了不少烦恼,始终还是舍不得抛去。
梳洗完了,便过去檀玥房中,檀玥也已起了,如梦正为她梳发。见她来了,檀玥便絮絮的说,抱怨着今日还要描红、绘画、读书……
宁宛然只是微微笑着,于是想起了自己读书的日子,这可怜的女孩子,其实出身名门所要负担的东西也确实多了些,她也才不过七岁而已。于是便笑道:“刚才我过来,见天气倒是好,不若一会让如梦去请示了驸马,带几个护卫出去游春罢!”
檀玥便欢呼雀跃起来,却不小心扯了发,又可怜兮兮的苦了小脸。宁宛然不禁笑起来,走了上前:“如梦,你先去寻驸马,问问他的意思罢,我来给玥儿梳头!”
如梦便笑着应了,常年闷在府内,其实也甚郁闷。
宁宛然为檀玥梳好头,又一起吃了早饭,眼看着如梦已匆匆走了进来。
“驸马说他本打算近来去渑都城外的庄子住上几日散散心,既是我们亦想游春,那便同去就是!”如梦语气中有些郁闷。好好的游春,若只跟檀玥带了几个护卫去,自然是轻松悠闲,若与驸马同去庄子,那……檀玥也扁了嘴儿,神情间甚是不愿。
宁宛然微微怔了,她来这府中时间不长,檀远悠也不过见了数面。檀家父女感情并不亲密,她也能看出,只是不解檀玥为何不喜欢与父亲同游,她一直都觉得一般女孩子心中多少该是依恋父亲的,尤其是那般一个温柔沉静,如玉无瑕的父亲。
如幻在一边看出她疑惑的表情,便解释道:“天下谁不知三大美男子,乃是北霄上官凭、南岳楚青衣与我们驸马三人,驸马每次出门,总是多少女子纠缠不休,我们早看得烦了……”她撇撇嘴,有些不屑道:“公主亡故后,多少世家想把女儿嫁了给驸马,驸马都婉拒了,偏偏这世上没皮没脸的人还就是多……”
宁宛然听了三大美男子之中竟有楚青衣,已忍不住好笑,此刻又听如幻这酸溜溜的口气活脱脱一个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因取笑道:“我倒是听人说过一个故事,只不知你们有兴趣听不!”
檀玥听有故事,马上便高兴起来,嚷嚷着要听,如梦如幻自然也竖了耳朵来听。
宁宛然便讲道:“说是从前有个葡萄园子,到了秋天的时候便结了多少葡萄,一串串挂着,晶莹剔透的,还挂着霜,真是太惹人了。这日却有只饿得慌了的狐狸恰恰经过了,眼看着那葡萄,可真是馋哪……”
檀玥便忍不住插口道:“那狐狸会爬葡萄架子么?”大眼里全是好奇。
宁宛然便笑着敲敲她的脑袋,继续讲道:“那狐狸便东奔西跑,蹿上爬下的,可总也够不着,只好趴在葡萄架下流了会子口水,无可奈何的走了……”
檀玥啊了一声,一脸惋惜。
“那狐狸虽说走了心里却还又舍不得,于是便一路走一路安慰自己:‘那葡萄定是没熟的,不过是看着好看,吃着必是酸的……’”
故事讲完了,檀玥只是惋惜,叹气道:“那狐狸好可怜呀!待秋天府里有了葡萄,我必带了最甜的去三哥哥府上喂他的小狐狸吃!”
她口中的三哥哥却是慕容世家的慕容狄,行三,与她年纪相仿,只是最近去了母舅家探亲,已数月不在渑都了。
倒是如梦歪了头,想了一会子,一时想通了,便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拿手指了宁宛然:“琴娘,想不到你也这般促狭!”
如幻有些茫然的看着二人,她一向性子粗疏,不甚仔细,竟不曾明白过来。如梦便笑着,扯了她,正欲解释,忽然却见门旁已站了一人,不觉唬了一跳,失声叫道:“驸马……”忙忙的便福了下去。
一时满屋子都乱了,众人纷纷行礼。檀玥见了父亲,也并不过分亲热,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人却还贴在宁宛然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