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宛然倒听清了,便悄悄起身,到了桌边,取了温在红泥小炉上的热水凑唇试一试温度,觉得略烫了些,便倒了半盅,又提了桌上的冷水兑了些,浅浅尝了尝,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才走至榻前,半扶了檀玥,慢慢喂她喝了。
檀玥倒是渴得很了,急急的喝了半盅,才缓了下来。
檀远悠默默看着,心中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时间,便在檀玥的辗转反侧与一室的沉默中,慢慢渡过。
到了亥时的时候,檀玥的神情已安定下来,脸色也不那般难看。宁宛然心中微微安定,不觉抬了头,看着神色憔悴的檀远悠微微一笑:“驸马放心,玥儿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她神色甚是欣然,往日沉静疏离的气质早已柔成了一汪春水,盈盈温婉。
檀远悠默默看她,忽然间便觉得这个女子实是美到了极点,一颗心也不觉为之震颤,一时竟怔了。
宁宛然见他目光灼灼,甚是无礼,略有些不悦,便借故为檀玥掖了掖被子,避开了他的视线。
一时室内又安静起来。
快到丑时的时候,如幻匆匆披了衣服过来换宁宛然休息,她素日粗心,又累得狠了,睡过了头。这一进门猝然看到檀远悠,她顿时便被吓了一跳。
檀远悠见她过来,便起了身,淡淡的道了一句:“好好照顾郡主!”便径自出了门。面色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定,似乎刚才的慈父从未存在过。
如幻神情古怪的看了宁宛然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并无异样,虽是心中奇怪,终究也不好多问,只是让宁宛然去休息。
宁宛然犹不放心檀玥,又摸摸她的额头,烧果是退了,便回头又向如幻叮嘱了几句,才自行回房休息去了。
到得第二日,眼见檀玥已清醒了,神色虽仍有些萎顿,但已能进些流食,众人也便都放了心。寻了御医来又诊了一番,只说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是开了些清补的药膳,说要补补。
到了下午,长公主居然也带了礼物亲来探望了。宁宛然在一边有意无意的看她,只觉她抱着檀玥面上笑意温婉,眼底其实深不可测,心中也不免有些叹息。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里,情爱之于女人,对则一生幸福,错则万劫不复。她默默想着,即便是尊贵至极的长公主,最后也不过落得如此下场,何况是我。
她心中一阵恍惚,怅怅难安,原本动摇了几分的心肠竟又硬了起来。
心绪飘摇之下,她全然没有注意到长公主的眼尾一直默默瞟她,眼中隐隐有寒光闪过。
檀玥毕竟新病,精神并不甚好,很快便昏昏欲睡了。长公主微微一笑,唤了如幻过来仔细照料檀玥,起身却叫了一声:“初晴……”
宁宛然心中微微一凛,倒也没说什么,便跟了出去。
院中桃树,早已春华落尽碧叶生,浓碧的桃叶中,隐隐可见小小的青桃,却也别有风味。
“初晴来驸马府也有数月了罢!”长公主幽幽开口。
宁宛然淡淡笑道:“快有二个月了……”
“可还习惯?”长公主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留了寸许长的指甲,涂了艳红的蔻丹,愈发觉得手指纤长如玉,她准确而轻巧的将手伸进桃叶中,掐下一颗青桃,慢慢把玩。
“谢公主关心,初晴本也不是金娇玉贵之人,都还习惯!”
长公主慢慢应了一声,忽然便长叹了一声:“本宫依稀记得这棵桃树是当日皇妹初嫁之时所植,不想今日竟已果实累累,今年秋天,你若还在这里,却需摘上一篮送与本宫尝个鲜!”<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