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听到有人低声道:“姑姑,在花园已有好一会子,这天冷,您身体又还虚弱……”声音清脆柔婉,极是好听。
上官太后于是轻轻的笑起来,道了一句:“你这丫头呵……好罢!就依你,这便回宫!”又道了一句:“晴儿也跟着过来罢,哀家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你!”
晴儿轻轻应了一声,想起荣瑜所说的话:“太后前些日子病重,皇上因此大动肝火,宫中变动颇大,好在太后病情已好转了。不过你在宫中却还需处处小心。待到娘娘回来,她自会保你太平无事的。”
他口中说着这话,眼中却有担心。晴儿忍不住笑了一笑,荣瑜昔时在宫中也曾很吃了些宁馨儿的排头,估摸着如今还对即将要成为皇后的前淑妃心存忌惮。
我并不害怕娘娘,我只是担心她……她默默想着。主子,你逃了这么些年,终究还是难以逃过,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劝阻你的。
她恍惚的想着,忽然便又想起了金华悠然自得地生活。那些日子,真是快活,过得又是多么地快。嫁人地时候,其实也曾犹豫了好久。只因不舍得她们。
她却只是笑笑,温和地说了一句:“是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既得良人。云胡不嫁……”语气温婉中带了淡淡的失落。此后,也曾收到过一些她的行踪,多数却都是楚青衣代传的,知道她是不愿意连累自己,尤其是在中虞巧遇北帝后,几乎便再不曾听到音信……
只是不知,这突如其来地立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楚青衣懒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些不对。一惊之下急急睁开眼睛,床的里侧是空的,她不由一个冷战,睡意一时全消,一下子便坐了起来。
她匆匆披了外衣,快步走到内室门口一手揭了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却见宁宛然正静静坐在窗前,这才心神稍安。窗外雪花飞旋,静谧安宁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清冷孤寂;窗内一人披衣独坐。红烛黯淡,身形茕孑,只与影子成对。
楚青衣默默站在帘内,没有出去,看着宁宛然孤清的背影,她忽然之间便觉得有些心酸。明明只是一帘之隔,却似乎隔开了两个天地。宁宛然显然感觉到了什么,便转了头来,看到是她。于是盈盈浅浅的一笑。那笑容……竟是分外的虚渺。似在九天高处,有着不胜其寒的哀戚宁定。楚青衣一阵心寒,只觉得这一步之遥地距离,其实却是相隔千里。
她慢慢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低声叫道:“宛然……宁宛然笑了笑,她的神色已恢复了日间的安详而悠闲,伸了手掩住她地口:“什么也别说……只是陪我看会雪罢!”
楚青衣闷闷的叹了口气,听她这般说了,只得又将一肚子的话收了回去。一直都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很洒脱的人,一直都知道她其实很有些小小的执拗,又有些现实,她会现实的在强权面前低头,却并不肯真正的做小伏低;明明柔软而易感,却又不爱在人前表现出脆弱,只是冷冷淡淡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较之于萧青臧,岳漓涵更了解她,楚青衣暗暗想着,所以他才会拿了这些手段来对她,知道相比于钱财与权势地位甚至后宫独宠,其实她更喜欢无微不至地关怀与温情的陪伴。这也是她为何总是口中说着该回北霄了,却一直滞留在南岳的原因。
宁宛然叹了口气,感觉到她的心思,不免白了她一眼,抬手敲了她的脑袋一下:“不许说,也不许想……”
楚青衣笑笑,顺着她的话题扯开:“那可许做?”
她于是嗤的一声笑了:“许你做罢,先说你想做什么!”
楚青衣大笑着,一把抱住她,顽皮道:“先抱抱我娘子,然后么……”她笑得顽皮,桃花眼中闪动着醉人的光芒。
宁宛然抿嘴笑着,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涡,分外清丽婉约,便也反手抱住她:“相公是极好地相公,只是呵……总爱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本来拈花惹草呢,我也不介意了……偏生近年还又有了断袖之癖,说不得我也只有忍痛割舍了……”
楚青衣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午夜传出老远,廊外的雪花随着这欢畅的笑声,便也忽然轻盈欢快起来,在深冬的暗夜中翩翩起舞。
在这深冬的雪夜里,二人含笑相拥,忽然都觉得心中温暖安定。
许久之后,宁宛然才低声道:“青衣,认识你……真好……”
“我……也是……”
认识你……真好……<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