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点刚过,一桌好菜就已经张罗完毕。一大三小围桌而坐,热闹地唠着家常,说着许知非小时候的糗事。聊得正开心,一个高大清瘦的老者推门进屋,整个屋子瞬间降了几度。
就听许知非低声叫了一声爸。
他点了点头,脱掉外套,看了麦冬一眼,走进洗手间。
许知非眉头紧锁,已不似先前的开心。
许知非的爸爸坐了下来,严肃的面色稍稍放松,举起一杯酒,说:“来,我先敬年轻人一杯。”
麦冬端起了许妈妈特意泡的菊花茶,跟着许知非的节奏浅浅地喝了一口,也不再说话。杯酒下肚,桌上的情形反倒更加尴尬。许妈妈一见,赶紧跟张炀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天来,还不停地给麦冬夹菜,说她太瘦要她多吃点儿。
许知非的爸爸50来岁,较真儿起来并不算是老人,只是浑身自带的肃穆气质给他整个人增加了一些沧桑的质感。他高大挺拔,坐姿也是端端正正。许知非的轮廓跟他很像,但眉眼皮肤却像极了妈妈。麦冬猜他小时候一定跟妈妈在一起的时间更多,所以气质才会如此亲和。
“这位姑娘是……”许爸爸的问话打断了麦冬的思绪。
“是非非的助理,”许妈妈抢着说,一面朝许爸爸挤眼睛,一面给麦冬夹菜。
“我们家不欢迎娱乐圈的女子做儿媳妇,这一点我必须先向你说明。”许爸爸丝毫不给麦冬留面子。
“爸!”许知非将筷子拍在桌上,极力憋着满腔怒气,说:“麦冬不是娱乐圈的人。”
父子二人瞪着彼此,谁也不说话,最终还是许爸爸端起酒杯对麦冬示意了一下,默默地将一小杯白酒喝下肚。
张炀一见,赶紧把话题往自己身上扯。他虽然参与公司事务不久,但是已对做生意的事情颇有心得,近几个月还在商场上打了几个小胜仗,他父亲正在考虑正式将一家子公司交给他运营。
“可以呀,张大老板,没想到你还是把做生意的好手儿。”许知非调侃道。
“基因在这儿呢,”张炀也不含糊,“再说学了那么多年金融和管理。”
许爸爸将碗轻轻放在桌上,望着自己儿子叹了口气,说:“有的人也有天分,可惜却没有学有所用。”
桌上好不容易热络起来的气氛一下子又降到冰点。
麦冬知道这两父子间的芥蒂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解开。许知非是个认定目标就不撒手的人,虽然不知原因,但他既然选择了当演员,就肯定不会轻易回头,哪怕大多数时候他过得并不是那么快乐。这性格,恐怕也是遗传自他爸爸。
许妈妈瞪了自己老头儿一眼,又哄着许知非吃菜。许知非本来是计划带麦冬体会家庭温暖的,谁知道自己和老爸之间的疙瘩一个接着一个,今天恐怕要让麦冬大开眼界了。他虽然心中有气,但为了麦冬,为了老头子,终究还是忍下了顶撞的冲动,冷着一张脸低头扒饭。
“冬冬啊,你是哪里人啊。”许妈妈到底还是没忍住对麦冬的好奇,开始打探起来。
许知非只觉得脑袋翁地一响,心说坏了。昨天两人光顾着生气,竟然忘记准备这么重要的问题。他瞬间忘记了心头的气愤,紧张起来。
“阿姨,我是js南京人,很小就来bj了。”麦冬倒是落落大方。
“你父母是做什么?”
许知非赶紧插嘴:“妈,您这排骨味道不对啊,好奇怪的味道。”
许妈妈一听果然忘记谈话。她皱着眉头尝了一口,奇怪地说:“这不挺好的嘛,哪里不对劲儿了?”
“有个奇怪的味道,不是小时候那个味儿了,放了什么新作料吗?”
“没有啊?”许妈妈一连尝了三块儿骨头,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张炀也在皱着眉头尝排骨,被许知非踹了一脚,才领会过来,赶紧说:“阿姨,你别理他,他是剧组盒饭吃多了,味觉不正常。”
“天天吃盒饭啊,”当妈妈的人,抓的点总是与众不同,一听说儿子天天吃盒饭,顿时心疼坏了,“不是明星吗?明星怎么可以吃盒饭!”
这话题终归还是落到了明星上!
许知非心想,为了给心上人解围,只能委屈老爸的耳朵了。可他刚想谈谈当明星的日常生活,就听自己老妈说:“冬冬啊,你是他助理,你来告诉阿姨,他平时都是什么样的。”
“阿姨,我跟老板时间不长,只有半部戏的时间。剧组条件确实是艰苦一些,大家都是在剧组吃盒饭,吃完继续拍戏。”
“吃完都不能睡个觉?”
“老板是可以睡的,”麦冬不想让许妈妈太烦心,“但是老板一来不希望自己搞特殊,二来总想借着休息时间多研究研究剧本。吃饭的事情上也是一样,我可以给他做的,但是老板心善,不想让我们太辛苦。”
“明白,明白,”许妈妈这才放了点儿心。自己儿子是个什么人她最了解,当年被他爸爸逼着看了整整一大套数学史,尽管不愿意,可还是认认真真地看完了。现在遇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当然更是不会在乎吃苦。她虽然心疼,但总归还是欣慰多一些。
“是啊,阿姨,”张炀也插话道,“我看他们剧组的盒饭挺不错的,不管多大腕儿都是人手一盒,抢都抢不走。再说了,遇到搞宣传、拍广告、颁奖礼,还能时不时吃点山珍海味。你就放心吧!”
“那住得怎么样?”
“都是上星的正规酒店,条件都很不错。我是公司的脸,公司为了面子,也不可能让我住得太差。”
“那平时呢,除了拍戏你都住在哪里?”
“呃……”许知非望着麦冬,麦冬望着张炀,张炀迫于压力说:“阿姨,我亲自出面给他找了个高级小区套房,安静又安全,你放心吧哈。”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麦冬注意到,连许知非的爸爸的肩膀都平缓了下来。
许知非看到麦冬紧张的脸,感觉有点儿过意不去,给她夹了一朵西兰花,说:“你最爱吃的,我妈做这个很拿手。”说完偷偷在桌子底下摸索到她的手紧紧握住。
全家人的目光一下都聚集在麦冬身上,可是她却一动未动。许知非心想莫不是不高兴了,目光愈发关切,不觉将麦冬的手握得更紧。好在张炀在这个关头吃鱼卡到了嗓子,一阵乱闹解了围。麦冬趁机挣开许知非的手,窘迫得低头扒饭。
许知非一脸失望。
许妈妈见儿子对麦冬如此上心,麦冬却好像不太领情。于是问道:“冬冬,你应该刚刚大学毕业吧,怎么会给非非做助理呢,你们怎么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