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上官婉儿大是怅然若失。
待到在宽阔的御案后坐定,武后立即沉声询问道:“婉儿,昨日可有重要的公务?”
上官婉儿停下笔锋,恭敬回答道:“太后,昨日江南道行军大总管陆瑾送来紧急奏书,太后未及处理。”
“哦,瞧我这记性,竟将这件事忘记了!”武后抬起纤手在自己的额头轻轻拍了一下,恍然笑问道,“陆瑾的奏书何在?”
面对武后罕见的健忘,上官婉儿丝毫没有露出异色,开口道:“昨天婉儿将奏书呈送给太后你的时候,似乎见太后将之放在了案头。”
“哦,那朕找找看。”武后应得一声,已是在案头一摞奏书中翻找了起来,片刻之后她拿起了一份奏折,像是已经找到,立即凝神翻开了起来。
上官婉儿依旧垂首于案几,但是却不停用眼眸余光偷偷观察着武后的动静,心内生出了几分忐忑之心,深怕武后看到了陆瑾的奏书会为之发怒。
但令上官婉儿没有想到的是,看罢此书,武后却一反常态毫无怒火,俏脸上反倒是荡出了一份苦笑之色,喃喃自语道:“这个陆瑾,又开始犯浑了啊。”
上官婉儿不敢冒然开口相助,只得默然以待,芳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惊讶。
她也算武后身边之人,心知武后对于胆敢忤逆她意志的臣子可不会手下留情,陆瑾冒然送上这么一封奏书,武后居然没有当场痛斥,实乃非常奇怪。
莫非那“药方”真的有协调阴阳,消除肝火的功效,竟让太后的怒火全部烟消云散了?
便在上官婉儿思忖间,武后已是拿起奏折绕过长案走下台阶,独自一人踱步思忖,不知过了多久才沉声询问道:“婉儿,对你陆瑾之请,你怎么看?”
上官婉儿一直期盼着武后能够询问她的意见,此际闻言,她不敢不假思索的直言不讳,反倒假装露出了一个恍然之色,沉吟片刻方才言道:“太后,婉儿觉得陆驸马此举似乎有些不知轻重。”
“不知轻重,呵呵,继续说下去。”武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以婉儿看来,剿灭叛军屠尽扬州城乃是太后定下的决定,也是震慑那些宵小份子的必须手段,然而陆瑾却以百姓安危,扬州稳定为由,心怀仁慈之心,秉持儒家之义,劝谏太后不可行屠城之举,并以孤身前去劝降火凤教余党为条件,请求太后改变初衷,自是隐含要挟,实乃有失臣道。”
上官婉儿说了一通陆瑾的不是,完全是想要摆脱武后对她屡次相助陆瑾的疑惑不解,也是为了让武后相信她上官婉儿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评判此事。
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武后的心坎上,使得她连连颔首不止,显然颇为认同。
上官婉儿长吁了一口气,话锋一转继续言道:“不过婉儿也觉得,陆瑾行为虽然有些不妥,但若能不战屈人之兵劝降火凤教,对于朝廷来讲不失为一件天大的好事,更对太后你稳定朝局有着非常大的功劳,两权相害取其轻,若他真的能成功,太后改变屠城的决定又有何妨!当然,这些都是婉儿的浅薄之言,还请太后不要责怪婉儿胡言乱语。”说完之后,不禁报以歉意的微笑。
“说的很好,怎会是胡言乱语。”武后展颜一笑,沉吟片刻断然下令,“即可拟诏:着江南道行军大总管、扬州大都督府长史陆瑾检校江南道安抚大使,负责劝降火凤教。另外你再告诉陆瑾,朕只给他半个月的时间,若半个月不能功成,那此事就此作罢。”
上官婉儿暗暗松气,连忙坐下拟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