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周珊最后只是从七品的执行官,但是这已经是出乎她意外了。站在文宣公府书房,听到孔织提起的这刻,她不禁潸然泪下。</p>
要是周阀没有被抄家,她这个贵君的侄女,丞相的女儿,要是出仕的话,即便不能直接是五品郎中,六品主事指定是没问题的。</p>
只是,在周家被抄家三年后,在失去家族依靠,从士族沦为庶民后,出仕对于周珊来说,已经是做梦一样。虽说在文宣公府的照拂下,她得以重新回到京城,但是却不敢生出奢望来。</p>
见周珊如此动容,孔织想起昔日周家的风光,心里亦是唏嘘不已。</p>
周珊抹了一把泪,就要俯身下拜,孔织见了,忙扶住,道:“周姐姐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想姐姐好些罢了,又不是图你这些谢。”</p>
周珊的脸上露出几分感激,道:“国公厚义,珊心下甚是感激,只是岂可因珊一人缘故,使得国公背负污名?珊昔日为非作歹,实有辱圣人门楣,哪里能为公府属官。”说到最后,脸上已经尽是悔色。</p>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织看的,只是姐姐如今罢了。不说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元夙他们父子,姐姐也当抛去过日种种,好好努力才是。”孔织说道。</p>
虽说早年见过周珊小霸王的一面,但是孔织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感。表面上张牙舞爪的“坏人”,同那些自诩为道德君子、笑里藏刀的“好人”比起来,实是容易看透、容易亲近得多。</p>
“国公?”周珊还带着迟疑,孔织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就这样吧,在我这里,姐姐不过是走个过场,待熬完一任,看能不能给姐姐寻个外放的差事。姐姐还年轻,即便想重振门楣,也有的是功夫去努力。”</p>
周珊见孔织如此,也不再扭捏,郑重地作揖,诚心诚意地谢过。</p>
就这般,周珊以从七品执行暂代百户厅主事,孔容为其副手;管勾厅主事路蒙,孔宋为副;司乐厅的老主事颜黎不变,孔纪为副;典籍厅主事孔纺,孔绚为副;掌书厅主事孔宛,孔宠为副;知印厅暂时安排郭蝶同孔容两个,不过也是应个名,国公公印同孔织私印暂时并不在这边保管。</p>
其余孔紬、孔绽、孔寄等执行散官,则是协助孔织,打理其他公务。</p>
一个孔府,如同一个小朝廷一般,只是规模小了,公务也并不繁忙,甚是清闲的差事。连同孔织在内,加上下面的属官,每月都是有朝廷的俸禄。</p>
在百户厅下,文宣公府还有自己的一套刑拘规矩,在孔府设有“四路常催”的刑房,既管催租、拿人、收监以及送远信。</p>
当年没有将公府移驻京城时间,这边的差役在最多时达二百余人,只是因近几代国公都是行事恭敬低调之人,在京城又显得太碍眼,这边才减了又减,那也还剩下七、八十人。</p>
在文宣公府二堂上,还供奉着皇帝钦赐的雁翅铛、虎尾棍、金头玉棍。对于违逆国公之人或者孔家叛逆,用这些凶器打死是不用偿命的。</p>
孔织对这些知晓的越多,行事就越为谨慎,生怕自己在这种扩大的权力下,迷失了本心。不管手下有多少人,不管背负多少人的生死,她只是想做个无愧天地、无愧自己的孔织。</p>
前衙的公务是这般,孔府的私务这块也早有规矩。</p>
文宣府的仆人大多是世代为奴的,祖祖辈辈在文宣公府当差,平常人数有四、五百人。除了内宅有百余名仆夫侍儿外,剩下的都是女仆。</p>
像外头的这些女仆,因世代在文宣公府当差,多是读过古书,讲究礼数的。要是不晓得的人见了,只当是谁家的儒生。老一辈有身份、有体面的仆人,在外头也有房产同土地,家中也是使奴唤侍,只是三节两寿到这边给主人磕个头罢了。</p>
在文宣公府仆人中,按照差事不同,分为“八房”,既内宅、门房、书房、司房、慕恩堂、府学、跟班房、外事房。</p>
到了正月末,文宣公府内外事务都渐入正轨,扶灵曲阜之事得以提上日程。</p>
除了送老太君同冯氏的灵柩外,还要在曲阜那边为孔莲、楚氏、范氏设置衣冠墓,所以孔织不得不亲自出行。</p>
幸好自打年后,任氏的精神看着好了许多,孔织才算是有些放心。这都亏了姜瑞炎,因听鸥舟提到用了他陪嫁来的雪莲,任氏身子转好,他便特意进宫一趟,求着凤后将宫里存的几株都赐下了。</p>
二门里的事托了郡君同姜瑞炎,前衙的事有孔竹看着,孔织敲定了日子,选定二月六日起行扶灵曲阜。</p>
进了二月,这边正准备出行,内宅就传出喜事,姜瑞炎有喜了。</p>
虽说在孝期,不好大肆庆祝,但是文宣公府前仍是车水马龙,这般锦上添花之事,谁会肯落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