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柳蝎的心情很糟糕。
从冥尸教灭亡......不，是从星宿盟分裂的那天，他便一次次目睹万毒宫在他的带领下，朝着下坡路就开始一往无前。
而最近发生的烦心事，已经让他对是否能够继续坐在万毒宫宫主之位上，产生了深深地自我怀疑。
特别是注意到麾下的三位长老那愈发明显的小动作，以及还未等战争开始，就准备收拾行李随时撤退的门人弟子。
他突然觉得或许万毒宫的建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多年的跑路生涯击溃了万毒宫从上而下的凝聚力，只是因为仅存的利益牵绊，万毒宫还能勉强维系。
但从他和尸百行算计霸占玄阳域后，两派中下层门人弟子的大量死伤已经让他的威望渐渐不足以压下内部的怨言。
而冥尸教被灭的消息，更是给石柳蝎的心口狠狠补了一刀。
从那一天起，他就感觉万毒宫与冥尸教一样，已经成为了一个活在历史中的名字。
因为他很清楚比起冥尸教还有个探索永生的信念追求，他万毒宫啥都没有，不用说道域和佛土那种坚定不移的信仰。
只是能够说服自己继续待在万毒宫的一点点需求都难以建立。
不过他没有放弃，因为柳璃纱的一封信。
他很相信自己女儿的能力。
柳璃纱说会前去忘忧鬼市找到一条生路，即使再不济也要让万毒宫在灭亡前，给世人留下一场盛大的落幕仪式。
但通过每天的传信，他发现柳璃纱的信心正在逐步消失，虽然信中的内容没有详细说明经过，但从言辞之间他能读出柳璃纱对于鬼市的深深忌惮。
甚至一种莫名的畏惧。
他准备放弃了，多年的逃亡让他感到心累，强行拉扯着这么一个人人喊打的势力，更让他感觉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有一点他其实和那些门人弟子相同，从冥尸教被灭后，他也不觉得自己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即使他是万毒宫的宫主，但从之前因躲避佛道两脉追杀，他借此断开与柳璃纱的联系，从而保护住这个女儿，却被手下三大长老分掉很多权利后。
他便觉得一切了然无趣。
经历过邪道鼎盛时期，他已经满足了名与权的追求，又作为当世顶尖强者，利益对他而言也只是笼络下属的工具。
就这样吧......
就这样将这烂摊子扔在这里，接下来就一边隐藏身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一边探寻更高境界的突破，这也是他目前仅剩的执念。
直至他拿到了大玄周报。
他知道没有希望了。
如果是万毒宫和忘忧鬼市对上，他并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因为他这个境界想跑，没有人拦得住。
他的女儿之所以能成为通天商会七掌柜，也是他早早留下的一条后路。
凭借多年在暗中的布置，以及柳璃纱的影响力，他很有自信可以用另一个身份，隐于暗中笑看江湖风云变幻。
可现在大玄皇朝出手了，事情的性质也不一样了。
那个名义上为九州之主的男人，想要万毒宫完完全全覆灭，这也代表他这个万毒宫宫主将无任何活命的机会。
或许那三方顶尖势力可以保下他，但道域和佛土这些年的追杀，早已注定双方的不死不休。
至于武威王府......他知晓那位枭雄一定会接纳他，可这也代表自己一辈子会被其驱使，甚至还会搭上他女儿的全部。
况且他对武威王之前为了表忠心，亲手杀掉自己唯一女儿的行为，他感觉非常排斥和厌恶。
而北蛮联盟......
这一点石柳蝎没想过，其实他打心底就看不起北方那些与野兽无异的凶人，如此想来好似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战吧......若无路可退，石柳蝎有足够的决意给这片天地，最后留下一道属于他的印记。
只是在那之前，他需要解决一些隐患，他可以死，但却不能让柳璃纱受到牵连。
“通知三位长老前来一见。”
话音刚落没多久，石柳蝎便见到麾下的三大长老各拿着一份大玄周报，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宫主，大玄皇朝这是欺人太甚，不用说了，开战吧！”
石柳蝎有些意外的看向大长老，对方绕过自己和铸刀堂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事情，可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宫主，我知道你在猜疑什么，无论怎样我都是万毒宫的大长老。”
这一刻大长老深深叹了口气，而石柳蝎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自己是宫主，必须死，他们这三个长老因其身份和实力也早已挂上号了。
那个小皇帝将万毒宫黑的不遗余力，就是完全断绝了招揽的可能，这种必将其置于死地的决意，也影响到其他想要横插一手保下万毒宫的势力。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这一战赢了，还有一线生机。
如今这个江湖太平静了，但在这之下又有多少野心勃勃之辈在等待一个机会。
若是我们此战获胜，相当于释放了一个信号，到时这九州之地的野心家会纷纷对大玄皇朝发起一次次试探。”
二长老神色认真道。
这代表混乱会不断延续，当整个九州之地全都乱起来，谁又会执着于几个幸存者的下落，这也是他们从绝境中挣脱出来的唯一机会。
“这一战能打。
我们面对的只是穆澈聚集了南玄州府的兵力，况且我们是守方，占据足够地利优势，再加上我们擅长的毒术本就克制军势。
总之这一刻我们应该摒弃前嫌，团结起来共同应对这个可怕的敌人！”
三长老也开始响应。
而随着三位长老表完态之后，现场陷入了安静。
石柳蝎经过一番沉思后，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即使确认面前的三人和自己是近乎相同的处境，可如此意见统一的情况，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理性上分析一切都很正常，但那种冥冥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我知道了，那么三位，通知下去开始全面备战。”
三位长老互相对视一眼，目光中闪过一抹相似的苦涩，然后齐齐退了下去。
而一个时辰后，石柳蝎收到了柳璃纱的来信。
“该死！”
这信上讲述柳璃纱已经主动向秦凡坦白了身份，并主动签订了术法誓约，接下来需要石柳蝎的帮助，如若不从，柳璃纱会因术法反噬而死。
以自己的性命来逼迫他这个老父亲投降，这恐怕是天下第一孝顺女儿了。
石柳蝎只感觉心中格外憋屈，只是当将信看过第二遍后，他不由苦笑一声，手中真气一吐，信纸已经化作粉末。
等到他将同意配合的书信传递出去后，第二天又收到了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