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元随云承受的是远超其宿命身原主所经历过的屈辱。
愤怒,怨恨,不甘,悲哀......这种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
他早该想到的才对。
从云鸿策表明放出赤魔族引动魔潮,造下无数杀孽,只是为了争取时间了解关于九州的情报开始,他就应该认识到对方的行事手段是绝对的强势。
作为其口中,极西魔域唯一的皇朝势力,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才更加不符合其作风,还有即便将赤魔族抛出来作为掩饰,也无法掩盖其内在暴虐残酷的本性。
所以他的下一步会怎么做?
真的就在这里击杀自己和绾绾,顺应慈航一脉布下的陷阱与鬼市结为死仇吗。
莫名的,元随云突然感到将要失控的情绪仿佛超出了某个临界点,反倒是在这一瞬间变得冷静至极,同时,他硬顶着炽阎明愈发强横的威压,口中喃喃道:
“感情用事是失败者的生理缺陷。”
听到元随云所言,云鸿策双眼微眯,其右手食指指向如同一朵即将凋零的鲜花般的绾绾。
“她快死了。”
“不会的。”元随云缓缓挺直了微躬的身体,其气质如那双始终看不到颜色的灰白双眸般,充满了死寂和冰冷。
“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你的判断有误,我很可能因为你的态度而.......”
“你不会的,之前你说过没有把握制止赤皇的行为,这也表示作为赤罗魔国的军师,你是这个国度真正的大脑,你需要时刻摒弃感情上的影响,进行最为理智的选择。
所以,从一开始我的态度就不重要。
因为当你察觉到在短时间内,从我口中很难套得足够多的信息后,你就必须选择第二套方案。
即是以绝对强势的一面占据之后与鬼尊大人交谈的主导权,亦或者说是杀鸡儆猴,当然无论是我,还是绾绾都不会真正死于你之手,否则你就是在对鬼市宣战!”
云鸿策看着面前倔强的顶着威压也要保持笔直的站立姿势的元随云,其双眸中闪过一丝凝重,随即他沉声道。
“你代表不了鬼市,只要有更大的利益......”
“你不了解鬼尊大人!”元随云冷笑道,“你的情报有所欠缺,因此是将同样作为一方势力之主的赤皇,作为参考目标,所以他是会在利益足够的情况下,牺牲你们的生命,对吗?”
云鸿策微微摇头道:“伶牙俐齿,可惜这猜测并不成立。”
“真的不成立吗?”元随云那双空洞的眸子仿佛有了焦点,死死的锁定在云鸿策的身上,“那么为什么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身后那个傻大个的威压大幅减弱。
而且不止是这句话,当我猜测你只是在故作强硬时,他所释放的威压强度不再是持续增强,反倒是在一瞬徒增了一截。
或许以我的实力无法感应到其精神波动的变化,可这用来震慑我的威压强度我却能体会的最为深刻。
作为一名天象境强者,若非被我说中了心事,他怎会在精神力的操作上有如此大的失误。”
“你——!”炽阎明眼中闪过一抹恼怒,在其要把元随云一举镇压时,却被云鸿策出手制止。
云鸿策有些发愁的以手指在额头的银色小角上绕圈圈,其语气突然变得温和了许多。
“元公子,你觉得在两方的综合实力差距较大时,一方直接点明了另一方的心思,这合适吗,而且就在这交谈期间,虽然我收集到了一些不错的情报,但同样你也有所收获。
这些收获等到你转述到那位鬼尊的耳中,很可能让我之后与其商谈合作时,失去一定的先天优势。
此外,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无论是渔翁也好,黄雀也罢,都被我提前解决,但必要时刻,他们的尸体同样可以成为栽赃嫁祸的一种手段。
因此,现在我是真的很烦恼。”
‘他真的动了杀心!’
即便云鸿策没有一句话说明要对元随云下手,但刚刚每一句隐含的意思,都是放过自己对赤罗魔国极为不利。
‘是我太傲慢了!猜透了对方的心思又如何,实力上的差距根本不足以支撑我去卖弄所谓的智慧!’
元随云有所醒悟,可在这面临生死的一瞬,这种心智上的成长是无法起到扭转局势的作用!
‘还是被全面压制了......或许我猜到这点,也是在对方的预备方案之中,毕竟单单是从我的表现就可以全方位的加深了解鬼市的实力,那按照对方的思路......我可能真的......’
元随云念头百转,同时也一直保持沉默。
因为对方还没有下手,这也表明他刚刚抛出的这个问题,也是在给自己增加心理压力。
‘击溃我的心理防线,从另一层面向鬼市示威吗?还是说要毁掉我的意志,再运用一些我不知道的手段来控制我?’
这一刻,元随云的脑海中冒出无数种可能性。
‘实力!
!
如果我有与之抗衡的实力,那即便在算计上略逊一筹,也不会像如今这般狼狈!’
随即元随云整理了下褶皱的衣袍,并将衣角沾染的尘土拍打干净,接着其精神力锁定奄奄一息的绾绾,心中暗叹了口气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么阁下的选择呢?”
“询问我的选择,你是准备坦然赴死了?”云鸿策眼含深意的问道。
元随云澹定的点了点头。
“就像你说的,在这不算友好的交谈过程中,我已经搜集到了一些情报,特别是关于赤皇的,这也表示赤罗魔国不再如我听到名字时那般,还盖着一层神秘面纱。
撕掉掩饰,扯下伪装,作为如今极西魔域唯一的皇朝势力,其本身就存在一个致命弱点,只要能将这则消息传回鬼市,那么之后无论是与鬼市为友亦是为敌,你都很难像现在这样,还占据足够的主动权。”
云鸿策双眼微微眯起,一直围着银色小角绕圈圈的手指也放了下来。
“难得湖涂,你这个做法很不聪明。”
“不,我只是做到了我能做的所有,因此将后续的事情赌在了别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