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中午,京城炊烟四起,隐约中还能闻到谁家做的炸酱味儿,金大少已经派人到家里报信儿,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来人将榴莲运走,于是提议这空挡不如到码头附近的南来顺吃一顿铜锅涮肉,那是家三十年的老店,味道正宗,用料足,肉质鲜,即便是寒冬,羊肉照样一点儿不含糊,都是从西域天山阿克苏河流域运来的罗布羊,味道鲜美,没有丁点儿膻味,据说那地方沃野千里,甘草、肉苁蓉、麻黄草遍地生长,这羊从吃奶开始就带着中药呢,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去尝尝。
钟离行歌和蒋六也不好推辞,便跟着金大少准备去这南来顺,蒋六虽然南来北往的走,但这皇城确实来的不多,对铜锅涮没什么了解,倒是钟离行歌在京城待过不少时日,知道这铜锅涮肉在冬天吃上一顿绝对是大快朵颐,忙不迭的要去领略一下。
钟离行歌下船前回头看了一眼船舱门口,咧开嘴笑了笑道:“如此好的天气倒也是个散心的好日子。”
金大少哈哈一笑道:“老弟想散心,好得很,吃完饭让我作陪,咱们好好转上一转,小虫你在这待过熟悉得很,可蒋兄弟来的不多,东四牌楼有家不错的茶馆儿,老板是福建人,新开了没多久,也真是邪性,咱平常喝龙井、铁观音喝得多,您猜怎么着,人家那里是红茶,好像叫什么正山小种,连紫禁城里那些皇亲国戚都去尝过,那茶汤子跟红糖水似的,我看蒋老哥喝的荔枝酒不错,也巧了,这家有荔枝红茶,那味道,嘿,真他妈是泡的够味儿,可着整个北京城,也就那独一份儿,咱们吃完涮肉,直接奔东四牌楼,你们都别客气,来了这儿,吃喝玩乐就由兄弟我包圆儿了,要跟我客气,那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蒋六一听抱拳笑道:“在下鄙俗野人一个,常年海上飘着,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既然金大少赏脸,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也领略一番皇城的气象。”
三个人上岸步行拐了两个弯进了一道宽不过五尺的小巷子,然后拐进一处院子,正当中挂着一副看起来就很有些年头的破牌子,龙飞凤舞的五个字——南来顺铜锅。
院子不大,三面七间房,一共摆着十张桌子,因为还不到饭点,却也已经坐满了八桌,三人一坐下,小二也不言语,先给倒了三碗大碗茶,然后端着冒着热气的双耳铜锅就放在桌子中间,铁钳子把烧得正旺的红炭拨了两拨,锅里的水已经开始冒气泡,葱段、姜片的味道隐隐传入三个人的鼻翼,不觉便禁不住这口水了。
然后小二躬身问道:“您几位?”
金大少一点头:“就三位。”
“三位大爷吃点儿什么呐?”
“老八样,上好羊肉来上九盘,绍兴老黄酒两坛,先吃着,不够再说。”
“好了您那,稍等,您先喝茶,马上齐活儿,这就给您上菜。”
盏茶功夫,两个伙计端着个三个大托盘就来了,先是用景德镇白瓷碗盛着的大半碗秘制芝麻蘸酱,上面铺着一层葱花和香菜,紧接着是百叶、白菜、豆腐、粉条、红薯片、生菜、鱼丸、鸭血老八样转着圈放好,最后是每片都切的如纸张般的九盘羊肉片,菜肉齐备,铜锅里的清汤也刚刚煮沸,这时间拿捏的是刚刚好,三个人就着黄酒吃着火锅,热气蒸腾,氛围就跟锅里的水一样,没多久便热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