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说的差不多了,方才笑了笑道:“现在,小姐明白了吗?”
“这世上想要做成一件事,其实除了努力之外,其中最重要的是,顺应潮流,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这个大势,就是人心,若是不能深谙人心,逆水行舟,无论你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是枉然。也只有顺应人心,方有机会。”
“不过……该说的都已说了,眼下第一步是开始注解,雕漆之儒有经典四篇,分别为《漆雕子》、《宓子》、《世子》、《公孙尼子》,重新做注,已是迫在眉睫,历来的学派,后人都会对上古的经典重新注释,这是因为千百年之后,时代已经变了,若还是沿用千年前的理论,这便是食古不化,此事,学生若是有闲,可以为之代劳。”
臻臻的眼中掠过欣喜,她对陈凯之是有信心的,他可是大才子,有他作注,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陈凯之深深地看臻臻一眼,才又道:“至于其他的,学生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现在,小姐能帮学生一个忙吗?”
臻臻很诚恳地点头道:“公子但有所命,奴定当赴汤蹈火。”
陈凯之慨然一笑:“有臻臻小姐这句话,学生也就放心了。”
臻臻秀眉微凝着,满是困惑地问道:“不知公子有什么交代?”
“学生想请小姐盯着一个人。”
“嗯?”这些年来,臻臻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消息的打探了,听陈凯之让她去打探一人,臻臻倒是松了口气,眉头一展,嫣然一笑道:“不知何人?”
陈凯之笑吟吟地道:“我也不知是谁,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此时,那老门子一瘸一拐的来,手里提着香烛之物,道:“公子,东西采买来了。”
陈凯之请他放下,道了谢,一旁的臻臻却不禁道:“怎么,公子可有亲朋好友……故去了?”
陈凯之朝臻臻摇摇头:“亲朋好友论不上,不过这个人,臻臻小姐理应认得,就是那李文彬,李文彬头七将至,李家邀我前去,你看,这不是备了一些香烛吗,也免得失礼。”
臻臻古怪地看着陈凯之,再次深深凝眉,思虑了好一会,才惊讶地道:“公子为何要去?那李家必将公子恨之入骨,这里头一定有诈,公子此去,定会凶险万分……”
陈凯之朝臻臻淡淡一笑,再次无奈地摇头。
“臻臻小姐,你要记住,这李文彬乃是我‘失手’打死的,若我是不去,不免显得刻薄。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学生也很想会一会那位李老先生,学生既然敢去,就无所畏惧。”
臻臻面露担忧之色,不禁沉吟道:“需不需要一些人手来保护公子?”
陈凯之一笑道:“不必了,多谢。”
送走了臻臻,陈凯之却显得气定神闲,李家的邀请,在陈凯之看来,既出乎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之所以在意料之外,是因为想不到那位李老先生能冷静如斯,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一般人肯定会暴跳如雷的找上门的。
而之所以在意料之中,却也知道李氏一门,既在孟津扎根数百年,纵然子弟中会有不少像李文彬这般飞扬跋扈之人,可掌舵的家主,却绝不可能是鲁莽之辈。
他们邀请,陈凯之不去,就显得不近人情,诚如陈凯之所言,若是不去,那么此前说的失手打死了人,反倒显得像是蓄意为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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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既然要去,就要做完全的准备。
转眼过了几日,这一大清早,陈凯之依旧还是照例去读书,直到正午,陈凯之才告假,回家取了香烛之物,便动身往李家别馆去。
靠近那李家的宅邸,远远的,陈凯之便听到了哀乐阵阵,这凄婉的乐声,似乎伴随着孝子的恸哭。
再靠近一些,便可见李家许多披麻戴孝之人了,有人见陈凯之提着香烛而来,忙上前行礼,引着陈凯之到了中门。
中门处,又有一个个子高瘦之人,朝陈凯之作揖道:“敢问公子是谁,与亡弟是何关系?”
身边许多戴孝之人进出,也有一些李家的宾客赶来,令陈凯之不得不感叹,孟津李家,果然树大根深,各种亲朋故旧实是不少。
陈凯之将香烛交给了一旁的小厮,而后风淡云轻地道:“贱名不足挂齿,学生陈凯之。”
陈凯之……
下一刻,这瘦高之人顿时愕然,他的第一反应绝非是愤怒,是真的愕然,完全是不敢相信。
学生陈凯之……
这五个字,仿佛有了魔力,方才还川流不息的人,现在竟就像画面定格一般,走动的人停住了脚步,行礼的人双手僵持在半空,便连掩面而哭之人,哭声竟也止了。
他们皆是回过头来看着陈凯之,神色愕然。
陈凯之面带微笑,旁若无人,伫立着,却是向这瘦高的人道:“不知在哪里设灵?能否烦请带路,学生来此,只是想祭奠一下李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