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的异常,让陈凯之有一点点小小的担忧。
他甚至很怀疑这碳里可能有毒,脑海里浮现出一幕,火一烧,毒烟升腾,整个文史馆的翰林俱都熏死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依着师兄的性格,给人买碳?还是私人掏银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个惊天的阴谋。
不过很快,陈凯之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也在这里呢,师兄再如何,也不至将自己也毒死吧。
此时,书吏们已添了碳,整个文史馆都热乎乎的,可谓是温暖如春,陈凯之虽不畏冷,却也享受着这舒适的环境。
他今日检视了几篇公文,发现几份公文有些对不上,便起身向那王保走去。
到了王保的跟前,徐徐开口道:“王修撰,实录和这篇笔录有出入,请王修撰看看,是不是待诏房的翰林记录错了,又或者是实录抄录出了问题。”
王保将公文对比着看了看,而后抬眸看了陈凯之一眼,才道:“这不是小事,老夫也做不得主啊,不如你去陈学士那里问问。”
本来他负责暂管文史馆,这里的事,现在都由他一言而断,就算是要向上头询问,那也该是他去。
谁料他叫陈凯之去。
史料和笔录之间出了问题可不是小事,说穿了,这就是个麻烦,因为你想敷衍过去,将来若是发现对不上,这可是要负责任的,可若是你想把事情查清楚,就是千头万绪,要疏理出哪个环节出问题,可不太容易。
一般上官不喜欢有人拿着这种事来给自己添麻烦,所以王保不去,却让陈凯之去。
这等于是让陈凯之去顶个雷,当然,这是公务,二人都是翰林,这也没什么。
陈凯之自然也明白王保的心思,虽然知道王保想让自己去顶雷,陈凯之也不揭穿他,只是颔首点头道:“那我去见一见陈学士。”
陈凯之收拾了笔录和实录,便出了文史馆,陈学士的官职是侍读学士,在翰林院里有小学士之称,主要负责的是文史还有诏书的收藏储存这一块。
陈凯之到了陈学士的公房外,通报之后,便有书吏请他进去。
只是陈凯之没想到的是,他才踏入这公房,却见陈学士倚在案上,而邓健竟蹲在一旁生着炭火,一面淡淡地说道:“陈学士,这炭是无烟的,不过生起这炭,却也有一门学问,下官特意问过烧炭的老翁,他们说,想要这屋子里不会烟熏火燎,却要仔细着火候……”
他絮絮叨叨的,陈学士连连说着好,显得很和蔼,很亲切的样子。
邓健见陈学士并没有不耐烦,而是很认真地听着,他便没停下的意思,继续道:“下官都是听来的,说是这人哪,被烟熏得多了,便容易熏坏身子,陈学士这几日是不是总觉得喉咙干涸难受?就是这个缘故啊,所以陈学士该保重自己才是。往后陈学士要烧炭,叫下官来便是,举手之劳而已。”
陈凯之看得目瞪口呆。
尼玛,难怪刚去了文史馆就又跑了出去,原来是跑这儿溜须拍马来了。
陈凯之今日也算是大开眼界了,素来耿直性质的邓健,拍马起来很认真,而陈学士,似乎对自己的身子很看重,毕竟年纪大了,这身子是自己的,现在这邓健讲起烟熏的危害,也不禁觉得后怕,忙对邓健颔首。
“有道理。”
说话间,陈学士抬眸,这时才注意到了陈凯之,他朝陈凯之淡淡一笑道:“陈修撰,可有什么事?”
陈凯之和邓健对视一眼,一瞬间,邓健似乎有些尴尬,毕竟陈凯之撞见他拍马屁,陈凯之却是不以为然的样子,目光很快在邓健的身上移开,朝陈学士笑吟吟地道:“这里有个纰漏,王修撰让下官呈给陈学士看看。”
他语气中,加重了关于王修撰三个字。
陈学士不禁皱眉,他手里头还有公务呢,哪有闲工夫管这个?可既然问到了头上,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
他便将陈凯之递来的公文取了来看,随即皱眉道:“这里时间上对不上,可能是时间上记错了,和待诏房的笔录不一致,唔……”
他其实不愿意管这些杂事,繁琐不说,而且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