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王听言眼眸微微一张,凝视着陈凯之:“他还好吧?”
陈凯之朝他重重点头:“还算不错,只是,谋反大罪,想来老王爷是知道的。”
汝阳王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皱眉感叹起来:“他确实资质太平庸了一些,可他也别无选择,他分明没有这份担当,却不得不去做这等困难重重的事,哎……”
一声叹息,汝阳王的面色显得更加的触目惊心,尤其是额上一根青筋暴出,配合他的伤疤,更显恐怖。
陈凯之已坐下,显得心平气和,淡淡开口问道:“赵王说,老王爷一定会登门寻我的,老王爷从何处来?”
汝阳王也是淡淡的开口:“从倭国。”
陈凯之闻言不禁一挑眉,很是诧异的看着他:“倭国?”
汝阳王却是一笑,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道:“你就不必假装疑惑了,其实,你知道,甘泉宫里有一个人,和倭国的人有关,还是开门见山吧。”
陈凯之失笑,困惑的问道:“老王爷如何确信,我已知道了许多事了呢?”
“因为王世杰在你的手里。而且老夫还知道,你方才就是去审讯王世杰了,老夫相信,以你的手段,一定会有所斩获。”汝阳王淡淡的说道,语气里却透着自信,是一种对自己的自信,也是对陈凯之的自信。
陈凯之却不打算相告,而是朝他摇摇头:“这可未必。”
汝阳王却是笑了:“是吗,看来殿下是想考一考老夫,好吧,那么老夫就献丑了。”汝阳王淡淡的道:“殿下是在两个时辰前进入诏狱的,大抵来算,这个审讯,经过了一个半时辰,锦衣卫的刑堂,老夫略有耳闻。”他笑了笑,继续道:“动刑的时间,至多也就半个时辰,其他时间,肯定就是北静王殿下在讯问了,可以北静王殿下的性子,若是王世杰死不松口,殿下绝不会急于一时,殿下是谋定后动的人,一定会抽身离开,令图他法,因此,殿下若是毫无斩获,那么半个时辰前,就该在此和老夫相见了,只是却迟了半个时辰,那么……理由只有一个,殿下从王世杰口里,得知了许多事。”
陈凯之虽没有震惊,却也佩服这个能躲过无数次追杀的汝阳王了,因为他要猜测这一点,不但要对自己有足够的了解,要了解自己的脾气,自己的性格,自己的行为方式。
而且,还要对新成立的锦衣卫有足够的认识,甚至,自己何时去了诏狱,他也必须掌握。
这既需要有足够的侦查能力,或者说,要有人随时给汝阳王暗中通风报信之外,便需汝阳王有足够洞悉事实的能力。
陈凯之觉得打哈哈没意思,因此他不禁开口问道:“可老王爷又如何知道,王世杰一定就知道关于倭人的事呢?”
汝阳王笑了,眯着眼眸直视着陈凯之:“很简单,因为太皇太后是故意令他知道的。”
陈凯之一呆,显然不曾这老王爷知道这么多,因此他淡淡一笑:“还想请教。”
太皇太后当初让王世杰去甘泉宫,却没有交代王世杰办什么大事,那么,又为何要让王世杰跑这一趟呢?
陈凯之用心静听。
“何况,甘泉宫极大,王世杰,又如何能够碰上那个倭人呢?这世上,肯定有许多碰巧的事。可是……在太皇太后那里,断然不会存在巧合,北静王殿下,想必明白老夫的意思吧?”
陈凯之认同的颔首:“那么太皇太后为何会故意让王世杰知道?”
“试探!”汝阳王道:“太皇太后为人谨慎,她会想尽办法,去测试每一个人的性格,王世杰这个人,手握兵权,自然事关重大,那么,太皇太后让他去甘泉宫,看似只是寻常的会见,实则却是要摸透王世杰的性格,而那倭人皇子,自也是测试中的一环,人嘛,其实都有好奇心,莫名其妙的,在甘泉宫里见到了一个自称皇子的倭人,你想想看,是不是有人想要一探究竟呢?好奇心越大,对太皇太后而言,这个人一定难以担负重任,而显然,太皇太后愿意让王世杰的顺化军参与对付北静王的大事,就说明,王世杰一定是在测试中获得了太皇太后的信任,太皇太后深信他是一个谨慎的人。”
陈凯之不禁失笑:“人心,真是可怕啊。”
汝阳王的脸上,几乎看不到表情,因为他这张已毁去的脸,无论是哭是笑,陈凯之都看不出,看在他的声音还算轻柔,带着几分懒散的贵气,他淡淡说道:“人心何止是可怕,而更可怕的却是妇人之心。”
陈凯之点点头,觉得认同,可细细一想,又觉得好似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便又摇头:“老王爷对此,一定深有感触。”
汝阳王眼眸眯得愈发甚了,朝他郑重的开口说道:“本王自知,此番登门,肯定是要道出十几年的事,而这十几年前的事,想来你知道的已不少了,可想必有一件事,你却不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