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落梅馆。
君掠影从霍梓舟的披风内探出头,甜甜的笑着:“梅姨娘,你们走不掉了喔。”
只一句话,梅姨娘便了然事情已经败露,绝望的瘫软在地上。翠花着急的想扶她,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见此情景,君掠影示意霍梓舟放她下来。她蹲在梅姨娘面前,拧着眉,好似很烦恼的样子:“到底是跟人私通还是谋害嫡小姐罪名大一点呢?前者送祠堂浸猪笼,后者是送官府定夺么?”
“小姐,小姐……”翠花手脚并用爬过去,死死拽住她裙裾,“求您发发慈悲,无论是哪一条,我们家夫人都死定了。这该打该杀,您冲奴婢来。夫人本不敢谋害您的,是奴婢怂恿,她才一时糊涂的……”
“可最后拿主意的,不还是她自己么?”君掠影抽回裙子,冷眼斜视伏在地上不停磕头的翠花,“我一向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暂且不提她害我的狠毒心思,为这事,桃红还在床上躺着呢。这笔账,要怎么算?你要替她承担,那是不是拿命来赔?”
翠花呐呐着正要点头,梅姨娘眸光一亮,霍然起身:“住口,不许求她!以为求她,就会放过我们了么?有用的话,也不会关了我七年。”
哎呀,这做错事的反倒这么凶,那凄厉狠绝的神色吓的君掠影向后退,后背抵上温暖的胸膛,才放下心来。霍梓舟双手搂定她肩膀,无声的传递着安慰。
“我为什么要害你?因为我讨厌君家,尤其讨厌你!凭什么,你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被那么多人当宝贝捧在掌心。我讨厌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样子。那个人爱你若性命,我就偏要毁了去……”梅姨娘恶狠狠的朝她扑去,不料霍梓舟身形一闪,扑了个空狠狠摔在地上,吃痛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起来。
“哥,我觉得她脑子有点问题……”她仰头说道,霍梓舟迟疑的点点头。
“不,夫人脑子没有问题,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就进了死胡同。“翠花着急的辩解,见君掠影以眼神相询,便立刻说下去,“夫人十四岁就进府了,至今七年了。她是被老爷抢回来的……”
君掠影大惊,老爹当年也有一段当街强抢民女的光辉历史么?难道说,梅姨娘被迫委身于他,忍辱偷生了七年,从一个纯洁无邪的少女变成心里阴暗的少妇。所以勾搭奸夫,对丈夫兼仇人的爱女,痛下毒手。不出几秒,两句话被她添枝加叶成一出狗血剧。
“本来夫人又哭又闹一心寻死的,见到老爷后就心甘情愿的做了梅姨娘。七年里,老爷踏足落梅馆的日子屈指可数,上次去还是因为小姐……”翠花瞄了她一眼,不敢说下去。
更狗血了,被抢少女爱上纨绔大少,却无奈独守空闺。因爱生恨……她忽然没心情意淫下去,看着嚎啕大哭的梅姨娘,顿生怜悯。以前她就很排斥古代的婚姻制度,基本算的上是陌生人的两人,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绑在一起。一夫多妻就更离谱,女性压根不能得到完整的关心和爱情。尤其自家老爹,她也看在眼里,府里的姨娘们就像他书房里的字画,古董,只是摆在那好看而已。难怪自己这个做女儿的要被妒忌了。
“哥,你有钱么?”
霍梓舟捏着钱袋,沉吟片刻:“影儿,你做好决定了?”
她笑笑:“你不也做好决定了么。”
翠花茫然的看着默契十足的兄妹俩,不知他们做了什么决定。她背着手,严肃的走到梅姨娘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现在让你选择,是重新开始生活还是留在君府孤独终老?”
一直哭闹不休的梅姨娘,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着那根手指,鼓起勇气说:“如果可以,我想重新开始。”
“你确定,确定舍弃的了这锦衣玉食?”
梅姨娘重重的点头,她背着手开始踱步:“哎,你还真是罪不可恕的,妄图伤害本小姐我。”
翠花和梅姨娘的脸瞬间苍白,霍梓舟强忍着笑意,心知她爱整人的老毛病又犯了,之后肯定要说‘但是’。
果不其然,“但是呢,无论是去祠堂还是官府,私通丑闻就会被人知道,那没面子的可是我爹。哎,还是家丑不外扬了……”
……
“桃红,你是没看到她们当时的表情,真好玩。”君掠影趴在窗子上傻笑,“早知道,多整她会,省的她现在刺激我。哼!”
“小姐,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疏影阁哪个下人不夸您心善。”桃红将些许清水倒入砚台,细细研着。
“我才不是好心呢。父债女偿啊,是爹这些年亏欠了她。桃红,你不会怪我没帮你报仇吧?”她回头,看了眼专心研磨的桃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