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暗自筹划已久的戏才刚鸣锣,就因配角超出剧本的表现,而让主演们不知所措。此戏若是提早散场,之于君掠影不过是无法借机“以直报怨”,并无损失,而之于沈慕晴却是浪费了许多心思,还见不到成效。她岂能甘心,小嘴微微张着,犹豫着要如何不触怒舍监,却能将事情引到自己预想的方向上来。可今天没来由的觉得不对,先是本以为攥在手心里的君掠影忽然拿捏不住,再是往日铁面无私的舍监竟明摆着袒护蔚绫缡。忽然就莫名忐忑起来,想说的话在喉咙里百转千回,夜路走的多了,也怕遇见鬼。
沈慕晴脸上流转着的不甘和犹豫,尽被君掠影收入眼底,不由想看另一主角的反应,微微侧过头去,不由为之气结。蔚绫缡倚着墙壁,就着窗外的光亮,瞧着手里的书卷,眸光粘在那字里行间,眼皮也不曾抬过,对周遭的喧哗置若罔闻。那象牙般光洁的脸上,波澜不兴,窥不出任何端倪。
若说霍梓舟有山崩于顶而不色变的惊世气度,那蔚绫缡则是飘飘乎遗世而**,同样都是不为外界所动,这种不以物喜的气度正是哥哥要求自己却屡做不到的,君掠影不知怎么的就开始神游。
舍监不禁轻轻的叹气,放眼看去,这屋里,四个女孩,一个木胎泥塑般的傻站着,一个阴晴不定明摆着写在脸上,一个自顾自的看书完全不在状态,眼前这个更离谱,正说话呢就发起呆来。
“翡师叔,您不必为难,公事公办就好。”
闻声众人皆惊,那说话人正是一直置身事外的蔚绫缡。君掠影更是惊那声“翡师叔”,昆仑新弟子没有进阶分宗前,是不能正式拜师的,故而称所有授业者为师父,仅是尊称,并无真正的师徒关系,何来师叔?莫非这蔚绫缡是昆仑哪位师尊的女儿,难怪舍监竟会明目张胆的护短……
蔚绫缡合起书卷,迎着那许多复杂的目光,稳稳当当的走到舍监面前,朗声道:“翡师叔,您一人信我,也是空口无凭,难以服众。还是公事公办的好,证明了我的清白,也省得小人碎嘴不是?”
话是对着清翡舍监而说,眼睛望着的却是沈慕晴和罗宁。那明显的不屑之意,惹得沈慕晴按捺不住,柳眉扬起,冷笑道:“既然你如此明白事理,可敢让舍监搜搜你的箱笼,也好叫我们看看,你的人是否真跟你放的话一样硬气?”
“如何不敢。”蔚绫缡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微微侧过身对颔首示意,“翡师叔,随我来,我的箱笼在这边。”
蔚绫缡引着清翡舍监向窗边行去,沈慕晴亦步亦趋的贴在她们后面。却不防蔚绫缡猛然回过头,眸光中带着些许讥诮:“沈大小姐,您跟的这么紧,是担心翡师叔包庇我不成?要不,您亲自来搜?”
这话里带刺,字字见血,正中沈慕晴的心思,欲反唇相讥,触到舍监转沉的脸色,立刻辩解着:“我相信舍监定能秉公执法,不会徇私。你莫要拿话冤我!”
“呵,拿些莫须有的事情栽给人罪名的确很无耻。”蔚绫缡淡淡的笑容里寒意凛冽,眼睛定定的望住沈慕晴,“我不过是揣测你担心翡师叔包庇我,你就喊冤。那我被你口口声声的指摘成贼,那岂非更冤?”
闻言君掠影唇边泛起浓浓笑意,本还担心蔚绫缡不声不响的性子,会任人拿捏,老老实实的便让舍监搜了箱笼。那这出戏无非是一出闹剧,整不出她想要的结果。却不曾想蔚绫缡不出口则已,一出口便夹枪带棍的敲打的沈慕晴哑口无言。
“小缡,你想如何?”清翡舍监打小看着蔚绫缡长大,记忆中她总是手捧着书卷不言不语的,今天噼里啪啦讲了这许多,定然是心里憋屈,不由心疼起来偏袒就越发明显。
“翡师叔,我记得昆仑门规里有条说,同门弟子如手足,要友爱扶持吧?有违者关入水色云崖静思己过一个月
吧?”蔚绫缡莞尔一笑,“不知道诬陷同门是否有违这条呢?”
“诬陷同门比不友爱扶持还严重吧?”君掠影眼睛亮闪闪的,偏着头天真无邪的求证着。
瞧见清翡舍监点头,乐的心里那朵花儿迅速绽放,满是喜悦的芬芳,面上却满是忧色,拿眼瞅着沈慕晴:“晴儿,还是算了吧。这万一没搜出来,你可是要去思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