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永安城已经黄昏,太阳已垂垂。苏带着陈末走在一条沿河的街上,街上比白日里安静许多。无定河畔遍植垂柳,这还是当年大家苏黄州的功劳。微风吹过,柳条轻舞,柳叶翻飞,金色的波光敛如人眼,苏洁白的衣衫上也镀上了一层金色,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可爱极了,连脚下铺在街上的青石似乎也开始有了些诗意包含其中。
在苏的带领下,陈末走过沿河的街道,钻进一条狭窄的胡同,不多久二人便走到一家饭馆门前。陈末站在苏身后,细细打量着这家饭馆,只见这家饭馆的门前放有两只石狮镇门,门上高挂两只红灯笼,院落中植有一颗大银杏树,黄叶飘摇,使人不禁产生安静淡泊之意。
二人刚欲进门,一个面容清秀的青衣小帽小厮从房中走了出来,“苏少爷,您来了,快里面请。”
苏一点头,二人随着小厮进了院落。院里的布置就像先宋时期的水墨画,以银杏树为基准,银杏树的前面,靠门一侧没有一点陈设,墙上和地面青色的理石成了主体,不过打扫的十分干净。店面主要在银杏树的后面,占地面积不大,二层楼高,装修简单不见奢华,好在干净。只听得苏道:“这老板的祖上是南诏内迁过来的,做的一手好鸡,我也是这的常客。”
“你倒是很会吃啊,瞧这地方也不是便宜的,苏,你真不知道哪家豪富能养出你这样的人?”陈末莞尔一笑,不禁问道。陈末本不是这么多言语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却对苏多了言语,这大概正应了那句话“倾盖如故,白首如新。”
“阿末,我可是个老饕。我这人,平时没什么事,打理家务后,就喜欢下下棋、吃吃饭。”苏微微一笑,回答了第一个问题,“至于我是谁家的,嘿嘿,我也是阿娘养出来的,哈哈。”
陈末随着苏上了楼梯,苏笑着和掌柜的打了下招呼,道:“老饭食,照旧即可。”老板道了声好嘞,便让小厮领着陈末和苏到了最典雅的雅间。
坐下没多久,小厮便端上一个大食盘,大食盘上有两个盘子,一个小盘子盛放着鸡胗、鸡肝等凉菜,另个则是大号盘子,里面盛放着一大只拆开的白条鸡,可顺从不同口味的客人蘸着不同种的味料食用。
菜食摆好,苏挑了块小的鸡肉蘸着酱料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陈末也不客气拿起个鸡腿啃了起来。吃了几口,小厮又端上一盘鸡丁和一锅山菇鸡汤,热气扑面,香气扑面。苏看小厮将饭食放到桌上,道:“来碗粥,再拿上几碟小菜。”陈末啃完鸡腿,扔了鸡腿骨,尝了几口山菇鸡汤,便盛了一大碗,也不用汤勺,埋头喝了起来,果然美味至极。
陈末喝了半碗之后,举着鸡汤,对苏敬道:“多谢了…。”苏看了一眼陈末,淡笑道:“这什么话?你我一见如故,便算得上是淡如水的朋友。”这话任谁听见都会有些不爽,哪有将心底之意说出来的?陈末一听此话,哈哈大笑。他知道苏把他真正当做朋友了,所以才会坦诚而直接。
话音方落,小厮再次上楼,端上了几碟酱菜和一碗小米清粥。道了声:“二位爷,饭食齐了,有事的话,再吩咐一声。”苏看了看陈末,“够了吗?”“足矣!”陈末头也不抬的答道。苏对小厮客气的说了声:“不用了,麻烦了。”
从这件简单的一顿饭,也能看出陈末与苏的性格有着鲜明的不同。
陈末虽是有阿父的时刻管教,也出入过不少豪门贵府,但是久在江湖漂泊,难掩其本性,若是有些饥渴,又恰逢有些可口的吃食,便要吃个痛快。他觉得人生来就是该遇世间洪流而本性不改,吃饭本就是愉悦自己的行为,何必再要扭捏。若是自己违背了自己的心意,遵守所谓的礼仪而扭捏做作,桌上即使是龙肝凤髓也食之无味,味同嚼蜡。
苏则不是,吃饭讲究合理搭配,荤素合理膳食;对于自己喜爱的也保有克制,少食多滋味,极力避免暴饮暴食。经过一下午的各种事情耽搁,已经比每晚的晚饭时间迟了一点,肚子也早已饥肠辘辘。但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一桌子吃食,却也是淡淡的吃几口,而后要了淡粥和酱菜。他端着这碗小米淡粥,从眼前的几碟酱菜中简简单单夹了几口,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绝不会像陈末那般风卷残云、怡然自得,倒是十分的清淡温雅。
苏倒不是在陈末面前不自在,而是平时餐饭便是这般,日积月累而成的习惯。颇有些行云流水的味道,将简单的吃菜喝粥精致到没有丝毫烟火气息。
陈末吃了五分饱,感觉通体舒泰,满是力气,看着苏只吃了这点清淡的食物,便想将肉食向苏那边挪挪,笑了笑,询问道:“苏,我感觉你太文弱了,还是多吃点肉,这粥怎么行呢!”苏白了陈末一眼,“谁像你,整个一个野蛮的食肉动物,我喜欢荤素结合,中午吃了些肉食,晚上便应该吃些清淡的,你这蛮子不会懂得。”
“当我说了句废话,好心当做驴肝肺,这半桌子的肉,还是我这食肉的蛮子自己吃吧。”陈末面对苏嘲笑的言语,脸上倒不尴尬,嘴上嘟囔道。虽然自嘲,却不一点都不耽误鸡肉入嘴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