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院大王之母叶迦氏曾在中原长到十多岁年纪,对中原戏曲爱到了极点,说是如痴如醉亦不为过,一旦十几日听不到如其所意的唱腔,便会整人闷闷恹恹。南院大王待母至孝,严令府内各管事必以太妃玉体康健为念,若有差池,必作严惩。各觅管事为给太妃寻觅称心唱伶,穷尽心思,甚至不惜重金到中原雇请戏班。但最使这底下人难为得是,太妃品味眼界颇高,唱腔、扮相、身段无一不挑,泛泛伶人难达其意。
如此情形之下,樊隐岳的到来,可谓是一场及时雨。
台上唱功身段极对口味,台下样貌作派极得欣赏,欢喜异常地太妃百般热情地把人挽留留在了府里。兹此茶余饭后,有了一处寄托,太妃镇日笑口常开,管事们也都放下了一块心事,不怕主子回府后再问失职之罪。上下尽欢,奉樊隐岳为上宾。
但,好景不长,约摸七八日后,樊隐岳清唱了一出《长生殿》后,出言辞行。
“好端端的,做什么要走?”叶迦氏一听,属于羲国人多见的丰润脸庞上的笑颜立时凝固,“难道是府里的奴才们胆大包天,怠慢了小樊?”
“没有,府里的人对草民都很好。”
“当真都好?”
“当真都好,只是……”
“只是什么呢?小樊你尽管说!”有钱难卖心头好,这当儿,太妃做什么也不肯放人就是了。
“草民毕竟只是草民,太妃赏识,草民在贵府里呆着,吃好穿好,怎样都好,草民该心满意足。但恕草民不知好歹,此时的草民在外人眼里,和一样供人戏耍的物件没甚两样,。草民落魄到如今田地,傲气虽无,傲骨犹存,不想为人所诟……”
“你真是不知好歹!”察管事开口痛叱,“你一个伶人,说白了就一个戏子,咱们太妃迂尊降贵准你伺候在跟前儿,是你天大的福分,你还讲什么……”
“察得明!”叶迦氏沉下了脸,“主子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察管事惶恐恭,“太妃……”
“你别和他计较,当奴才的当久了,总免不了些奴才习气。”叶迦氏面转樊隐岳,立时换了和蔼面颜。“小樊的戏能入人的心,本太妃听了几十年的戏,被戏打到心上还是头一回。我留你,当真出于爱才之心。”
“草民明白。太妃若不嫌弃,草民今后常进府为太妃唱戏就是了。”
“既然可以常来,为何不能干脆住下?你在这延定城里,不就是孤单单一个人么?把这府当成你的家不好么?”
“草民自幼读圣贤之书,识圣贤之礼,入梨园一行,虽被人归类于下九流的行当,但以唱戏糊口营生,堂堂正正自食其力,不算悖离祖训。但若呆在贵府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草民先过不了的是自己这一关。”
“唉,中原人向来最在乎一些蜚短流长,最怕那人言可畏。”叶迦氏摇无奈,“不然,太妃出资为你建一个戏班子如何?你就管着调教摆弄,以后这府里需要热闹时,也不必外请了……”本是随口提来,说着说着,却觉事有可行,遂转察管事,“察得明,这事交给你来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