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并不久,平原上最后一丝暑气随着拂来微风燃起淡淡的燥意。远处的皮亚琴察城墙在暗淡天幕映衬下还升腾着淡淡烟尘,朦胧中,可以看到无数人影在疯狂清理杂物,修补城防。
营地中的步兵们刚刚吃了晚饭,他们围坐在篝火旁,有的擦拭、整理武器装备,有的低声谈论,利用这一刻闲暇放松紧绷的心弦。军官们还在一座简陋板房中谈论,门口肃立的卫兵满脸的自信与傲然。
好像都很有事干么,就自己孤零零在门口呆站。刘氓很想去板房中与将领商议,还想跟士兵坐在一起讨论,甚至想回去跟那个莫名其妙的鲍西亚聊一会,可觉得都不合适。在这一刻,他觉从未给自己做过定位。
不一定,人做事或者没有道理,但总有个方向。他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说没有目标,这些人为何要在这里,在自己的指挥下舍生冒死?仅仅是生存,是传统,是荣耀,是国王的权威么?那国王的权威又是什么?
他想去随意转转,可施陶芬贝格立刻跟在身后,所过之处人人肃立,他只好回到原处。拉过一条长板凳坐下,他示意施陶芬贝格坐在身边。在施陶芬贝格自然落座那一刻,他心头腾起一些幸福感。
不错,自己没穿越成农夫,而是一个帝王,一个欧洲的帝王。他可以到处乱转,可以披坚执锐,也可以跟女士们**,也可以享受女士们绝情;臣属可以为他出生入死,也可以跟他打擂台,还可以当面骂他个狗血淋头,是一种蛮有滋味的帝王生活。
他没说话,施陶芬贝格也沉静不语,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不远处几个士兵低低的谈话声飘入耳朵。
“…,你父亲准备怎么分家产?你能得到多少地。今年收成应该不错,而且谷物价格还在涨…”一个士兵问另一个士兵。
“也就一勾吧,干不了什么。哦,也不是,政务署卖的那种犁很好。我叔叔升天节买了一架,看样子一勾能比我们多收好几马耳脱…”另一个士兵回答。
“芬克,你要买犁?你还没成亲呢…”第三个士兵插了句话。
“什么…,想想而已,我这几个月薪金买犁足够了,想买马匹还差得远。怎么,你有意思?我们合起来买怎么样?”叫做芬克的士兵来了精神。
“马匹怎么分?论腿么?那我要后腿…”几个人低声笑起来。在这片刻闲暇中,什长和军官是不会干涉的。
士兵们仍在谈论,不过焦点转移到这次战争能挣多少银币,天父会庇佑谁等问题上,听得刘氓有些好笑。银币?太小家子气了,天父庇佑谁我不知道,银币至少能换成金币。
轻松的氛围改变了刘氓的心境,同样产生聊天的**。扭脸见施陶芬贝格眼神也有些朦胧,他笑着问:“我的副官,在想什么?”
施陶芬贝格愣了一下,扭脸看了看他,难得脸上显出些不好意思,半天才说:“陛下,对不起,我走神了。”
刘氓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有些无聊,想随便说些什么。嗯,你还没结婚,有什么打算么?”
刘氓看来是问道点子上了,施陶芬贝格低头吭哧半天,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说:“陛下,我父亲认为我应该追求弗莱堡亲王的女儿。可是…,可是我感觉蒂宾根的莱娜威尔女士很娴雅,她也喜欢我的诗歌,不在乎我的残疾…”
刘氓笑起来。他收拾瓦本贵族时一时兴起,让战败贵族将妻女送到斯图加特做宫女。没想到斯图加特竟成了自由恋爱基地,剑与盾学院的单身贵族没事干就往他的城堡窜。
年轻人能见面,女方的母亲又在一边考察指导,据说成了十几对,不仅夫妻幸福,双方的父母也比较满意。
“既然是纯洁的感情,就要敢于面对。伤痕是骑士的骄傲,你也不存在领地问题,勇敢的跟你父亲说,你能够自己闯出一片家业…”
在刘氓鼓励下,施陶芬贝格精神起来,刻板的脸上也显现青春的傲气。而刘氓自己也梳理了心中的烦扰。点亮一盏灯火,能照亮的就是身前一片,有骄傲就足够了。
回到帐篷,鲍西亚还是默不作声站在那,不过脸上的执拗变成悲戚。刘氓对她已经没了烦躁感,摇摇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伊利亚正拿着个小本子在那呆。
知道伊利亚正在学习拼写,可是胆子小不敢问别人,刘氓笑着走过去指点起来。听着他慈和的教导声,鲍西亚脸上悲戚也变成说不清的神色。这真是个奇怪的君主。
指导完伊利亚,刘氓悠闲的躺在摇椅上,随口问道:“你不是结婚了么,日子还好么?怎么就成了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