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胳膊被扶住,古纳尔骤然感到安全,鞑靼人的咆哮声也慢慢消散,重新变成海鸥和浪花扑击沙滩的声音。扭头看看满脸关切的皇帝,他有些难为情,嘟囔道:“陛下…”
和煦的笑笑,四下看了看,见四散的大多数匈牙利、奥地利贵族和骑士已经驻足怅惘,小腓特烈正在远处孤独逡巡,而伊丽莎白等人正呆呆的望着自己,刘氓轻声说:“走吧。”
古纳尔点头答应,不过跟着走了几步,还是问道:“陛下,不找西格蒙德国王了么?我觉得…,我觉得他有可能…”
被海潮卷走了么?刘氓明白古纳尔的意思。那一次,绝望中,明知道不对,他也是退向大海,仿佛那里充满安全和归宿感。如果最后倒在海滩上,西格蒙德极有可能被海潮卷走,相对于他们所认为的沉重铠甲,大海拥有无尽的力量。
“不,西格蒙德国王已经回到了主的怀抱。没看见他留下盾牌么?他是告诉我们他仍将守护基督徒的土地。”刘氓说道。
这声音庄严而笃定,古纳尔下意识点头,眼前出现一团金色的光芒,一如他上次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场景。他再一次点头,然后昂起头颅,傲然跟随在自己的皇帝身后。
来到伊丽莎白身前,刘氓默默取过盾牌。盾牌上布满崭新的创痕,最严重的是一处骑士枪刺穿的洞口,似乎能在洞口边缘看到血迹。他突然想取下背后的盾牌,虽然没有行动,心中却冒出一丝愧疚,无数的念头悠忽而过。
如果西格蒙德手持他背上的盾牌,也许能坚持到援兵赶来吧?如果他不离开战场,这混乱而离奇的结局完全能避免。如果能像德古拉一样攻击保加尔后方,这将会是一场伟大的胜利吧?这么多如果,自己为何偏偏要去斯帕托拉?要去享受那逃避的安宁?
抬起头,看着伊丽莎白,致歉的话没有说出口,他看到的眼神是期冀。愣了一瞬间,他看看同样期冀的约翰?马龙,郑重的说:“伊丽莎白夫人,如果你同意,我希望约翰?马龙伯爵将这面盾牌带回布达。这面盾牌应该存放在圣斯蒂芬大教堂。”
见伊丽莎白喜极而泣,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请来自己的随军神父,先将盾牌交给他,诵经祈福后才交给约翰?马龙。小腓特烈等人也走过来,都默默祈祷,让这一切充满庄严和肃穆。约翰?马龙带着匈牙利贵族和骑士护卫着盾牌离去,伊丽莎白犹豫片刻,最终道别后跟了上去。
所有人都面容庄重,但大让娜注意到,小腓特烈眼底闪过一丝不快。再看看一无所觉的刘氓,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远处有动静,她随意看了一眼。南面,是内维尔等人的旗帜,她迅思量一下,正要打破沉寂,西面又赶来一支队伍,却是奥斯曼的大红旗帜,旗杆顶端悬挂着三条马尾标。
虽然属下早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刘氓和小腓特烈都没什么表示。伊丽莎白和约翰?马龙走后,两人对视一会,就站在一起,各自低头想心事。这样显然不是个事,大让娜轻轻咳嗽一声,低声说:“陛下,腓特烈公爵,法兰西和内维尔伯爵和奥斯曼的赛力穆亲王都来了…”
小腓特烈没说下去。他搞不清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不管是不是厌倦了让人疯的攻城战,不管是不是要摆脱眼前金色的阴影,他带领虔诚,充满战斗渴望的军队来到这里,可结果却是这样。他尽可能获取保加尔的情报,从这到锡利斯特拉不过骑兵一天的路程…。也许这都不能责怪法兰西人,他是弄不懂自己到底比黄胡子少了些什么。但这些话显然不能问,不是从前了。
刘氓同样感到心里不舒服。哪怕披上神圣的外衣,他也无法接受西格蒙德这样的结局。作为一个君主,为别人的错误付出生命的代价,而当事人居然没有任何表示。伊丽莎白早就来了,他居然问候都没有表示一下。难道就因为伊丽莎白才是匈牙利王位最合适的继承者?不管对不对,道理明白,却始终无法接受。
赛力穆王子的队伍已经在远处停下,法兰西人也赶过去。双方都向这里派来使者,但使者搞不清这里在干什么,怯怯的不敢上前。大让娜认为自己有权利提醒这位皇帝,又劝道:“陛下,腓特烈公爵…”
“不就是谈判么?烦不烦?”刘氓打断大让娜的话,继续说:“多瑙河南岸我不管,都是匈牙利的,普利文能不能攻取也不关我的事。你们要谈就自己去谈,对我来说,除非他们决定归还新罗马城,否则一切免谈。”
他撂下话就向海边走去,见小腓特烈眼神闪烁一会,然后陡然腾起怒气,大让娜虽满心委屈,还是说:“腓特烈公爵,亨利从不跟任何人谈判,你知道的。当然,为了恢复力量,为下一次圣战做准备,我认为可以跟他们约定一些事项…”
大让娜正在苦口婆心的舒缓气氛,听见刘氓在远处喊叫:“赛力穆!过来,我有事问你。”
大让娜气的都想笑,却听奥斯曼人那边有人应道:“感谢陛下邀请…”
腓特烈面孔扭曲一阵,例愤然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大让娜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