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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4)、黑与白之间(2 / 2)

看着高潜端着粗陋瓦盏慢慢啜饮的样子,岑迟微低着眼眸,目光落在自己面前那盏新沏的茶汤中。他伸手摩挲着茶盏边沿,指腹处传来粗瓦质茶盏的沙砾触感,与此同时,他眼中浮现一丝疑惑神情。</p>

就在这时,坐在他对面原本微低着头的中年道人方无则是抬头望天,仿佛刚刚释怀于某件事,长吁一口气说道:“好大的风啊!”</p>

他们一行三人涉足北境已有数月,像刚才那种掀进茶棚满桌细沙的卷地风,他们早已见得习惯。所以面对方无这一声感叹,岑迟看似很随意地抬起目光看过去,心里则只觉得他是在说废话。</p>

若非岑迟根本不信妖魔恶灵之说,他刚才或许会以为,那阵风可能是对坐的道士幻化所为——此时的废话,更是彰显了道士施法成功后的得意心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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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虽然不信这些,但这会儿心里还是止不住对另一件事有些怀疑。</p>

莫非这高潜真的是命不该绝?</p>

岑迟疑惑着看向对面坐着的方无,不等对方回转目光,忽然又从那张表情闲逸的脸孔上捕捉到了一丝异色。</p>

随着道人的视线角度看过去,岑迟很快就明白了对方惊讶的原因,他自己则是挑了挑眉,一派不以为意的漠视态度。</p>

这茶棚极为简陋,只有一间土砖砌的屋舍,棚子是挨着土砖墙支出来的,下头三面露风。这样的破户构造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万一遭遇流寇劫掠路过此地歇足止渴的富态路人,顺手把做点小生意的茶棚打砸一番,茶棚主人不至于损失太多建设棚户的成本。</p>

在茶棚右手墙角处,搁着齐膝高的一口陶缸,客人用过的茶盏暂时就放在那里,应该是会等积累到一定数量才会被伙计拿到棚后清洗。</p>

刚才岑迟这一桌三只含沙的茶盏自然被收到了那里,而令方无讶然的是,此时正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叟蹲在那陶缸旁,手里抓着一只破损了一边的葫芦瓢在缸里舀,舀了半瓢茶渣,不假思索就往嘴里倒。</p>

方无当然没有忘记,刚才岑迟往预留给高潜的茶盏里碾药粉的情景,虽然他没问,岑迟也没有细作说明,但他在刚才已然于心里默认那是毒药。</p>

掺毒的残茶被茶棚伙计随手弃于那陶缸里,而现在那未知名的破衣老叟正在捞缸里的残茶,这……这万一无辜害死一命,之后很可能也会引起高潜的怀疑……</p>

同行护送的这一路上,高潜的确做到尽职尽责,与此同时方无也不难看出,这个相府高等护卫对岑迟的关照也仅在于此,再不掺别的什么个人情感。</p>

防备与监视之心,当然是时时刻刻存在的。</p>

方无不知道相府那边给高潜的底线是什么。是不是若察岑迟有异,可以直接斩灭?</p>

虽然在外人眼里看来,方无也属于相府闲人门客之一,但他实际上对那地方无一丝喜欢,并在近几年里渐生厌恶。因为只算他所知道的,丞相史靖杀了多少门客,都是一双手指算不过来。</p>

他是修道之人,哪怕这行学究并不被当世之人认同,总拿他与神棍并论,但他心里还是坚定信奉着道家的清心寡念,不想掺和太多的俗世驳杂。扼灭生灵在他看来是俗世之中的大恶,他不愿多见。</p>

但现在眼前的情景却等于是在告诉他一件进退两难的事情,阻止那老叟可救一命,但他以何种理由阻止?若不阻止,老叟死了,可能间接会把怨火烧到岑迟身上……</p>

就在方无犹豫之际,他眼角余光就见岑迟忽然站起身来!</p>

方无心中念头一动,但这一丝的喜意刚刚端起,很快就又被撂下。</p>

岑迟站起身并不是要阻止那捞残茶来喝的破衣老叟,他只是屈臂扩胸,似乎是舒展了一下坐久了有些僵硬的身子骨。但由着他这一打岔,方无已经错失了阻止那老叟吞饮残茶的机会。</p>

一瓢混着叶渣的茶水已经“咕咚”几声被那破衣老头吞入腹中,老人家满足的吁了口气,还冲棚下根本无视他的伙计叫道:“小二张,你家今天的茶还跟往常一样不长进,难喝得跟潲水似的,再这样下去迟早关门做不成。”</p>

被破衣老叟唤作小二张的那沏茶伙计闻声终于侧头瞪眼看来,语气里明显压抑着不悦、但又不同于真有什么深仇大怨地扯呼道:“老不死的,你敢不敢明天别过来讨水喝?看不把你渴死在半路上!从来不花你半个子儿,你倒反过来说闲话了,别影响我做生意!”</p>

茶棚里有一个把一只脚架到桌上的粗鲁汉子此时笑道:“老东西,说得跟你喝过潲水似的,你真尝过潲水什么味儿?不知道别乱讲,免得影响大爷我喝茶!”</p>

茶棚里其余几个衣着也偏破败的茶客一阵哄笑,还有一两个人趁势招呼了几声口哨,虽然气氛凌乱嘈杂,但也显出这几个人是认识的熟客。</p>

“充你姥姥的大爷。”破衣老叟朝坐姿极为不雅的粗鲁汉子啐了口干唾,“不过……听你说得这话,显然潲水这东西你比爷爷我尝得多,爷爷就不跟你争了。”</p>

茶棚里又是一阵起哄笑闹。</p>

粗鲁汉子闻言并未暴怒,只是别过脸去不屑说道:“老家伙,嘴上不留德,怪不得儿子三十多岁了还取不到婆娘,叫他跟着你一起过一辈子吧!”</p>

粗鲁汉子这后头的半句话就有些狠了,破衣老叟果然微微变了脸色,正要开口还击,却见那沏茶伙计终于看不下去了,嘶声大叫道:“老不死的,喝饱了就赶紧给老子滚!付家老大的厉害你没见过?打是打不过,吵嘴三十四回你哪回胜过?快别在这儿添杂碎了,没看我这儿今天来了贵客?快走快走!”</p>

破衣老叟果然立即熄灭了怒火,“嘿嘿”笑了两声,外人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念头,但也没有谁真会在乎这一点。</p>

破衣老叟背起搁在地上的一捆柴禾,将自带的水瓢挂回腰间,不再多说一字就转身离开了。待他背着柴禾的身影转过去,茶棚下的道人方无才看见柴捆一侧还挂着一只猎来的野鸡。已经死去的野鸡耷拉着长颈,随着老人家一步一顿地在他身边晃来晃去,明明不算肥美的野鸡在那老头儿小个头的映衬下竟显得颇有些斤两。</p>

随着刚才茶棚里那一阵闹腾,直至此时静下来,方无这才恍然记起,他刚才好像忘了什么事。</p>

望着那背着一捆柴慢慢走远的背影,方无轻轻叹了口气。</p>

既然过了这么久都未见毒性发作,也许……也许是慢毒……</p>

方无或许连自己都未发觉,他对岑迟手段的判断,未免太单一了些……为什么他从未想过,可能那碾碎在指间的粉末,就只是普通的粉末呢?</p>

岑迟站起身来,就没再有坐下的意思,做了两下舒展身体的动作后,他就招呼道:“时间有些紧了,我们走吧。”</p>

三人行至茶棚侧面,牵马上路。结账的时候,茶棚那伙计还诸多告罪,生怕是自己没招呼好才使得三个贵客匆匆付账走人。</p>

显然因为这茶铺周围没有了竞争同行,所以这沏茶伙计并未自察,以他家茶棚的环境,即便他口头上招呼得再好又顶什么用?几句虚话,换不来舒服的座椅、精致的茶具和甘爽的茶汤,便都是个空。即便没有那粗言秽语吵闹的两个人在,这样的茶棚休想留人多坐。</p>

骑马启程,方无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行三人赶往沙口县的路径,似乎与那背柴的破衣老叟同路?!</p>

他看向并骑的岑迟,眼底浮现一丝惊讶。</p>

岑迟侧过脸来,正好看见他眼中那一丝异色。</p>

岑迟直至此时仍然什么话也没多说,只是忽然扬起一鞭……抽在了方无坐下的马臀上。</p>

草料吃饱、清水饮足的马儿突然受了这一记辣鞭,还不得迈开全部蹄劲儿飞奔起来。倒是骑马的方无心下微惊,好在他常年游历四野,对马匹这种长途代步牲口的驾驭功夫不俗,才没有被猛地甩飞于鞍上。</p>

虽然方无心里颇为费解,为什么岑迟会突然神经质地来这么一下,但他也并未立即大叫着将心中疑惑问出声,也没有强行勒马,而是抓牢缰绳专念一线地驾驭狂奔怒马,任其奔突。</p>

荒野沙地上卷起两道烟尘,岑迟在抽完方无的坐骑以后,紧接着扬起第二鞭却是抽在自己座下的马匹身上,很快追上了方无的马,然后第三鞭又抽在了方无的马上……</p>

就这样,岑迟前一鞭后一鞭的抽着两匹马,两骑绝尘而去,很快将后头也已经是一脸惊讶的高潜抛出了数十丈远。</p>

在三人分成双方将彼此的距离拉远时,三骑其实都保持着不低的前行速度。直至此时,一行三骑以相距数十丈远的开合,向前方已经奔出了将近五里路程。</p>

五里路程若用步行,得耗去至少一炷香时间,但在狂奔马蹄下,几乎如风呼啸即至。</p>

方无忽然看见前方出现出现一个有点熟悉的背影,定睛细看,果然正是那个背着一捆柴禾的破衣老叟。他心下忽生恍然意念,侧目向身后看去,就见岑迟拎着缰绳也已赶上来,却没再像之前那样狂挥马鞭。</p>

两骑渐渐慢了下来,耳畔呼啸风声停歇,方无看着岑迟,脸上浮现笑容,缓言说道:“原来……”话说到一半,他对自己刚才掩在心里的那番揣测渐生愧疚,接下来的半句话不知以何为继。</p>

岑迟则是淡然一笑,说道:“老道,你的心肠未免太仁善了。我虽然不同你向道之心,但也了解一些。道之求索,何其漫长,以凡人之寿元,求一个机缘领悟,怎么确定机缘什么时候还能遇到?世间最无情的,就是岁月的剥削。修道之人清心寡念其实是无情之形式,花开叶落、生老病死,皆不以动念,这才借以感悟天道轮回。”</p>

方无眼中一亮,含笑说道:“若不是你还属于北篱学派主系弟子,我定要想办法把你掘到我的门下。”</p>

“即便我不是北篱主系弟子,你的这个想法也难有可能实现。”岑迟轻轻笑了笑,“我也只是说说,说易做难啊!我可不想像你这样修成老神棍……可能我也想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但不是以你信仰的这种方式,几十年一场生,我不觉得这么过会显得多么短暂。”</p>

“漫长与短暂的感触,或许正存在于你我选择生活的态度之异里头。”方无脸上笑意渐敛,收起了这个话题不再延展,顿声片刻后就另起话头又道:“我还是有些好奇,你捏碎的那点粉末是什么?”</p>

“白色的细粉,你说是什么?”岑迟话到嘴边还卖关子,“我还能拿出什么药粉啊,不过是昨天还在镇上客栈里停歇时,无意路过厨房抠了点面团……”</p>

终于等到他说出那白色粉末的玄机所在,方无忍不了这小子脸上黠然笑意了,抡起一鞭子就抽到了他座下的马臀上。</p>

以牙还牙,以、鞭、还、鞭!!!</p>

岑迟面色微惊,事实上他的马术比方无弱了许多。刚才他抽方无的马是有备而为,所以驾驭自己的坐骑毫无问题,但现在他的马被方无抡鞭子猛抽,却是突发事件。</p>

眼看着他几乎就要被甩飞出去,身形趔趄了数下才坐稳,人已经被马携着跑出去了老远,恼怒的声音倒被留下来:</p>

“老道,记仇必报就是你修的道吗……”</p>

方无轻晃手中缰绳,笑得很欢快,轻声应道:“是也。”</p>

……</p>

当杨陈领了阮洛的叮嘱,刚刚自叶府大门口离开时,莫叶早已回到了宋宅,并在白桃的照顾下,准备畅快洗个热水澡,祛一下雨寒。</p>

白桃召了两个促使仆役,把热水一次性拎到了沐浴间,在浴桶里放好水以后,她又往水里扔了几片驱寒提神的香叶,这才招呼莫叶宽衣。</p>

到了这时,莫叶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禁心里一惊,“腾—”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p>

白桃看她那模样,面上略现讶异,迟疑了一声:“妹妹,你是不是……背上掉进虫子了?”</p>

莫叶望着白桃,微微愣了愣神,旋即摇摇头,正要开口时,她忽然又点了点头,神色显出一丝尴尬。</p>

“洗完澡就会舒服了。”白桃说完这句话,犹豫了一下,才又轻声道:“妹妹,你以后还是不要去那些人多的地方了,好么?你终究是一个女孩子,跟那些身份混杂的人挤在一起,终究是不太好的,这事儿你要听姐姐一声劝。”</p>

“多谢白桃姐姐地教诲,小妹记住了。”莫叶连忙点头。</p>

此时她心里正紧张着一件事,但又不方便把此时告诉白桃,焦虑的同时一心二用,所以回应白桃的话说得虽快,语气听来却好像没什么诚意。</p>

白桃见状,只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p>

但她也没有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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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收藏和订阅都好诡异,我觉得自己写得很投入的章节,没有订阅,有些仓促而就的章节,反而订得蛮高。还有,更新的时候,收藏不涨或者往下掉,但会在十几个小时后,又慢慢给涨回来。怎么这么诡异啊,广大读者你们都是从哪里进到这里来的?(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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