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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8)、后果(2 / 2)

就在那小兵支吾着道不出一句完整话语的时候,围坐台下的众兵士里,忽然又有一人长身站起。他这般突然动作,腰侧挂着的军刀,刀柄上一串古怪的铁环摩擦撞击得一阵叮当响,响声有些沉闷,却吸引过去不少目光。</p>

众人得见又是一个身不载甲之人,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与其目光一触,却无人敢心生轻慢。大部分人只是隐觉此人来头不小,绝非只是一介小兵,而紧接着,有几个以前随王炽在北疆征战过的老兵便将他认了出来。</p>

“啊!是皇上!”</p>

“万岁!”</p>

“万岁!万岁!”</p>

南昭皇帝王炽终于肯从人群最后站起身,不再继续若无其事的伪身成小兵听讲。他这一往台上走去,台下的兵士尽皆骚动起来,但又很快恢复了整齐方阵,齐齐大礼跪拜,开始有些凌乱的颂呼声很快也整齐一致,可见此路军士纪律性之强悍。这批兵士本就是王炽从各路军中挑选出来的精兵,此时眼见他们的自控力如此强悍,王炽心里很满意。</p>

站在高台上,王炽先抬手示意众将士平身,然后在千余双眼睛的注目下,双手扶起面前的林杉。</p>

林杉起身抬头,眼中浮过一丝惊诧。</p>

王炽悄无声息掺和进听讲的兵士中,这是他以前在北疆时常做的事。只是现在大家的身份变了,地点也变了。这里不是北疆王家军团大本营,四周会不会有突发的危险都是未可知之事。而王炽身为一代君王,肩膀上的担子又比以前重了不知多少,万不能有丝毫闪失,有些事真的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意而为了。</p>

林杉心中的忧虑,王炽是知道的,但他同时也知道,像刚才那样掺和进普通兵士中的机会,恐怕随着时光日渐往后推移,他愈发难再拥有,所以他并不后悔刚才那有些失仪的行为。</p>

王炽看着在面前站起身的林杉,脸上极快地浮过一丝微笑,随即隐没。</p>

林杉会了意,并不多言,缓步行至王炽身边,在稍后一步的位置站定。</p>

王炽一手挽袖在腰侧,另一只手按在随身携带的铁环刀柄上,在高台中间站姿如一株青壮松柏,俯视着台下众兵士。说是高台,实际上因为材料有限,台面修得离地只有三尺左右,但王炽这么站上去,自有一种睥睨之姿,与刚才林杉讲解新军械时的气质截然不同。</p>

林杉给人的感觉是平缓均匀的,正如他希望将新军械的功用均匀的讲授给每一个兵士。而王炽给人的感觉是一派威压,他是帝王,只需要兵士服从号令。</p>

居高临下的目光在众兵士各异的脸庞上拂扫数遍,王炽握着刀柄的手忽然握紧,随着刀柄一串铁环震颤发出沉厚响声,王炽雄浑如钟的声音由丹田向膻中提升的劲气所携推出,震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打青川,战一群流寇,后防由朕亲自监领,国朝给你们提供最好的军械,还有甚质疑?”</p>

台下一片寂静,但众兵士眼中都隐有明焰。</p>

王炽眉峰微扬:“朕等着你们凯旋!”</p>

台下众兵士间气氛猛地一滞,旋即喧天呼吼传出:</p>

“战!战!战!”</p>

之前在演武场山呼万岁之时,中军帐那边的御前卫队就已经开始朝这边跑步过来了。此时在台下喧天战意腾起时,那一行十几名御前刀卫已经靠拢过来。王炽在身份展露后,本也不打算在场间多作停留,便侧目看了林杉一眼,没有多言,随刀卫的护送回了中军帐。</p>

众兵士又是齐齐跪拜。</p>

待王炽的身形消失在重重营帐间,演武场这边的激动气氛也渐渐平静下来,不远处,负责演练手弩辅助游击战的三队也到了。右路军三队全员未动,是直接从北大营挪过来的,一直由林杉亲自带领操练,是对所有新军械最熟用的一队兵士。在最近这几天讲解新军械的过程中,末了都会由这支队士演练一遍,好叫刚刚接触这些陌生军械的兵士从实战上也体会一遍,这些武器的用法和威力。</p>

演练手弩时用的箭矢全是木质钝头,但未免误伤双眼这样脆弱又重要的部位,三队的兵士照旧全部戴上了藤条编织的全封闭头盔,但藤条间的细缝又不会阻碍视线。</p>

检查完演练用的手弩,三队的人又分成敌友双方,各站一边。伪敌方手拿刀、矛类兵器,亦皆为钝木质,众人排一字方阵。友方则多为手弩配刀,并且是两到三人一组,散开在场间,宛如平地上一簇簇杂草,这样陌生与熟悉的兵器混杂在一起,初看只觉颇为怪异。</p>

然而“战事”一开场,人数平衡的敌友双方,胜负近乎立见分晓。</p>

果然如林杉所言,手弩的射程虽然有限,但在近距离遭遇战中,这种武器发挥起以寡敌众的优势,还是非常骇人的。</p>

伪敌方初登场,就被一排弩箭撩翻约三成兵力,一字阵变得稀疏起来,处处漏洞,冲阵之力顿时削了一层锐气。等到双方开始拼刀枪,友方分流几名弩手,略后退数步,除了伺机射杀对方的弓箭手,手弩的近距离平行射线,亦能如细针钻孔般,射杀捣毁伪敌方为其弓箭手拼搭的盾阵。</p>

两三人一组的游记战法,在树林里作战,明显可凭其灵活性占有不俗优势,而手弩的六击一填装,更是补偿了游击战兵力游散战力有限的这一缺憾。</p>

相比而言,如果背着一把长弓进行这类的游击战,在遇到奇袭、偷袭时兵士的作战反应速度则会慢上许多。</p>

青川的地形,根本不适合平原战阵,兵士们在这山高、崖多、林密的地点迎敌,八成还是以游击战斗为主。这种轻便的手弩,若能人手一把,将会极大提高兵士们的自卫生存率。</p>

虽说在战事中难免是要死人的,可是一个兵士从成长到能参军的年纪,再经过几年训练至出征,要耗费的时间财力,远高于一把手弩的制作时间和物资耗损。所以,尽可能提高兵员素质与装备,若非别无他法,要尽可能以最少兵力完成战斗,最后实则是对军力的有效保护,在这一点上不可吝啬外物。</p>

三队组织的“敌我交战”进行到一半,眼见着熟练运用这新式手弩使得步兵迸发极强战力,装填与射击动作快如行云流水,手弩于其它惯常兵器配合得严丝合缝,一旁观看的演武场兵士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p>

林杉在一旁平静看着这一幕,只等第一场演练结束,再做一些补漏总结式的讲解。尽管此类演练已经进行十几场,军械未变,阵势未变,但如果换一拨人来操作,每次都会有一些新问题出现,如能进行修正,则每每都能获得进益。</p>

夏源岐站在林杉身边,眼前这样的场景他看了已经不下十数次,不免有些腻了。看了看前方木箭木刀的你来我往,又看了看身旁淡然观看的参军大人,他忽然忍不住说道:“参军大人,卑职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新的军械,不能早一些送到军营中参与兵士们的操练呢?这样将时间挤在一起,怕是收效甚微,大人也为之累神伤身。”</p>

林杉收回投远的目光,落在夏源岐脸上,迟疑了一下才道:“这是陛下做的决断。”</p>

夏源岐怔了怔,一时忘言。</p>

看着夏源岐的短暂失态,林杉微微垂下目光,隔了一会儿才再抬起,淡淡笑着说道:“说起此事,我的确也有责任。是我拖延了大家的时间啊!”</p>

夏源岐目色跳动了一下,已经明白了林杉所言的“拖延”指的是什么事。他嘴唇动了动,沉默片刻后正准备开口,忽然从侧面跑来一名刀卫,他认出那是皇帝的亲卫,连忙又将溜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p>

“参军大人!”那名刀卫拳掌相击行礼,“陛下唤您。”</p>

林杉冲那刀卫点点头,然后转眼对夏源岐道:“三队演练的事,还得有劳源岐监领。”</p>

“请参军大人放心。”尽管这类事,这几天夏源岐已经帮林杉做过多回,但面对林杉的每一次任命,他依旧抱有十足的认真态度。</p>

————</p>

林杉随着那名刀卫来到中军帐,前脚刚迈入,他就感觉军帐中气氛微异。平静四顾一番,他便看出了端倪,原来是王炽将军帐中的刀卫全部遣开了,只留他一人在其中。刚刚从逾千人聚集、人声嘈杂四起的演武场离开,转瞬就步入这样安静且显得有些狭窄的室内,难怪会让人清晰感觉到氛围的异改。</p>

林杉刚准备行君臣大礼,王炽就已经先一步平伸一手,虚抬示意,然后微笑着道:“我特意将侍卫闲人都赶了出去,就是想你我单独说说话,就不摆弄那些虚礼了吧!”</p>

林杉注意到王炽话语中称谓的改变,亦是微微一笑,道:“战事迫在眉睫,大哥,此时怕不是闲聊的时机吧?”</p>

“一别十年,再别又三年。”王炽轻叹一声,明显话只说了一半,又自个儿打住,然后他就抬手一指桌对面已经摆好的草绳编织的墩子,“坐。”</p>

林杉便依他所言,不再恪守、或者说是摆弄什么礼式,大方坐在他对面。</p>

紧接着,王炽又拎起桌上的茶壶,斟满一杯,推到林杉面前,温言道:“你这又是讲了大半天,先喝口清茶润润喉咙。”</p>

林杉短暂怔了一下神,旋即没有犹豫的端起茶杯一饮而空,他的确渴得厉害,只是习惯了忍耐才不表露。</p>

不料他才搁下茶杯,王炽拎着茶壶就又凑了过来。</p>

望着淡色茶水跌入白瓷茶杯,波纹回旋在茶杯中隐现清脆水声,林杉的手指在茶杯边沿摩挲片刻,隔着瓷壁感受着恰到好处的微温,这一次他没有再饮,而是在思忖片刻后说道:“真的只为闲聊?”</p>

“你就不能稍事休息?”王炽略显无奈地一笑,“总是绷紧着精神也不好,这还是你劝过我的话。”</p>

林杉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然后就端起茶杯慢慢啜着。他的目光随意游动,在桌角一个有些眼熟的匣子上停了停。</p>

就在这时,王炽的声音又传来:“今次找你来,其实还是为了昨天我们谈过的事情。”</p>

林杉以视线指了指桌上那匣子,慢慢说道:“有新的谍报传来么?”</p>

“哪有那么频繁,这些都是旧报。”王炽顿了顿声,然后目光凝起,看着林杉极为认真地说道:“但我对北国的顾虑仍旧,你……”</p>

林杉叹了口气。</p>

王炽神色微滞,知道今天的交谈,结果恐怕与昨天无异。但他有些不甘心,依旧还抱着信心,想说服眼前之人。凡事不过三,但他愿意在老友身上多花些时间。</p>

沉默了片刻,他站起身,转过脸看向背后那张宽阔的地图,实际上心里还是在想着与这副地图无关的事。</p>

见王炽站起身,林杉也不准备继续坐着。然而他搁下茶杯正要起身,忽然没来由的脑中一片昏暗,眼前视物有一瞬间的模糊,跟着他的身形也是控制不住的晃了晃。他暗觉不妙,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又深吸一口气,才将脑海里那股翻腾的阴云逐渐压下,再睁开眼时,视线中的朦胧事物也渐渐恢复清晰。</p>

这样的身体异状只持续了片刻工夫,所以当王炽听到背后的异响,回头来看时,只见林杉的气色似乎又差了些,再无别的异样。</p>

尽管如此,王炽还是询问了一声:“怎么了?”</p>

虽然他没有看见林杉刚才闭目调息的样子,但习武出身的他,还是敏锐觉察到林杉呼吸的节奏有些乱了。</p>

“没事。”林杉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然后慢步走到王炽身边,与他一道看那张悬挂展开的宽阔地图。</p>

林杉走到地图面前站定了没多久,王炽忽然又道:“我看的不是地图。”</p>

--(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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