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挖心的谢无量,看见邓忠颤颤巍巍地举起了一颗白玉珠,他只看了一眼便知,正是皇帝陛下赵元郅,那头顶戴着的平天冠上,挂着的十二串白玉珠中的一颗,顿时气得一口浓血喷在了邓忠的脸上,大怒道:“你……你……既然持此物前来,为何不一早拿出!你如此行事,乃是误了陛下的大事!”
邓忠撇了撇嘴,咳出一口鲜血,虚弱地道:“谢无量难不成你还有理了?我奉圣上之命,带着两厂十四卫前来抓你,你不分青红皂白,不问缘由,一见面就给我来了一记刀气。”
“泥人尚有三分火,何况我这掌管两厂十四卫大名鼎鼎的厂公呢?”
谢无量闻言,冷哼一声,接着缓缓拔出了那插进胸膛中鲜红色的平乱刀,随手扔在了地上后,恼道:“你这死太监还真是会倒打一耙,圣上让你抓我,可让你如此对待谢府?可让你如此嚣张行事?可让你上来一顿强拆?”
“哼,你挟私欲,大闹我这传承了八百年的谢府,大闹我这仪鸾司,怎么你还有理了不成?”
邓忠轻笑一声,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脸不红心不跳,趾高气扬地道:“就算我邓忠再如何行事,也轮不到你谢无量进行说教,也轮不到你谢无量来管我,这天下我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圣上!”
谢无量冷哼一声,道:“等一会见了陛下,我定要参你一本!”
说罢,他缓缓站起身,袖手一番,将那把鲜红色的平乱刀,收进了紫府神台之中。
邓忠闻言,举起那颗平天白玉珠,一脚将谢无量踹倒在地,又狠狠地踩了两下谢无量的脸,大笑一声,无比张狂地道:“参我一本?你还要参我一本?看来你还没有认清现在的形势啊!陛下命我将你这位绣衣卫仪鸾司的谢指挥使大人拖曳到奉天殿前!你举刀袭击我这来传旨的天使,这一条罪过,又该怎么跟陛下解释呢?”
被邓忠踩着脸的谢无量,啐了一口,双眼猩红地道:“邓忠你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今日之事,我谢无量记下来了,你给我等着!”
邓忠冷哼一声,举起手中的平天白玉珠,狠狠地砸在了谢无量的头上,只一下就将谢无量砸得头破血流,笑道:“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反抗,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陛下可是说了,若谢无量敢反抗,就令我持这平天白玉珠将其砸死!”
说罢,邓忠公报私仇,再次举起平天白玉珠,狠狠地砸在了谢无量的脑门上,一连狠狠地砸了三下后,这才收手。
谢无量强忍着那碎颅般的疼痛,紫府神台之中也出现了一丝裂缝,他睁着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看着邓忠,嘴里喷出了一口鲜血,咬牙了咬牙,大笑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绣衣卫仪鸾司指挥使谢无量,拜谢陛下!”
邓忠见此,眼神中闪过一丝可惜,他缓缓蹲下身子,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谢无量的脸,长叹了一口气,很是遗憾地道:“谢指挥使不愧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你若是反抗一下该有多好!”
谢无量闻言,轻笑了一声,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邓忠见此摇了摇头,捡起了地上的尚方宝剑,缓缓站起身后,他屈指轻弹了一下剑身,“叮”的一声响起,一道轻柔的剑气,从其身上四散开,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之上,丢下了一枚小石子,惊起了一阵涟漪,这道剑气拂过了谢府,拂过了太平街,拂过了东市。
喧嚣杂乱人声鼎沸的谢府,也忽地响起了一道阴森可怖的声音:“小的们,也该收手了!跟老祖宗我回宫!”
声音的主人正是邓忠!
那祸乱谢府的十大挡头闻言,全都停止了行动,他们一人手里拖曳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从阴影中走出。
那两厂十四卫中正在打砸抢的小太监们闻言,也全都收了手,停下了行动,一个个神采飞扬,怀中装满了金银珠宝,灵丹妙药,腰间还裹着十数把抢来的神兵利器。
邓忠浑身是血,单手拖曳着那行如死尸的谢无量,缓缓从假山上走下,他走出了庭院,走出了拥挤的人群,走出了屹立八百年的谢府后,抬起头看了看那已经黑了的天儿,脸上露出了一个难以捉摸的古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