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已至近半有余,水色幽梦自是朗朗夏日的可贵美景,古人喜好夏夜,故有朗朗上口的仲夏夜诗篇,这是其中一种就看的无限美景,在这尚无夜禁的边塞之城,看着闪亮的星空,都不知道所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究竟算不算得上是因愁而乐呢?
东海一战,已经过去了十几二十来天,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公然出窍神游万里,抚剑对杀武评一二的剑仙,人们报之常有惊世骇俗,有的惊叹,有人说,那位剑仙最后败了,有的人也说,他是一位隐藏十年八载于深山老林中苦练甲子的老前辈,更有人说,自己还和他喝过酒,目送他一战东海……
总之也算得上是膛目结舌了,不过令人们震惊之余,还有更震惊的,那便是这个剑道大宗师,直接跌身至武评第三,硬生生把这一甲子的剑道天骄给压了下去,径直排到四甲的位置,在江湖人眼中,太过不可思议,可转念一想,却有点理所应当,谁能以剑道只身挑战天下最强的两个人?谁能无可匹敌的万里飞剑叩问仙人?谁能一战直捣东海之水?似又给这本有点“死气沉沉”的江湖,无形之中打了一只强心剂。
甲子前的老剑士,自然回到了原先的客栈,江杰差点就直接认祖宗了,虽然还没有直接死皮赖脸地死不要脸,但其实也总归是心服口服,这些剑招,本便不敢奢求,但如果自己可以学到一点点皮毛,那也是顶呱呱的吧?到时候就能让家乡的叔公沾沾光啦!
游侠儿的梦想,如果是往大了说,便是打败李明绝,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剑客之外,那么这小的呢,也就这么简单而已,简单到只想有一丁点的出息就好……
卫賓也还是没有一点高人风范,依旧坐下来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着吃食,弄得好不容易被自身气机冲洗干净的污垢,又是回到了身上,真的是一点高手风范都没有,酒家里方才都是见到了剑气投影,是天下头一批知道这东海一役的人,然再看到老头回归已经成为一个而立青壮,却仍是如此不顾形象,你好歹也是一个几百层楼高的高手啊,就是个饿死鬼投胎转世?
但却始终没有人说出这句话,被江杰称作燕子的林砚,也是坐至桌前,江杰倒是浑不在意老头的吃相,总不能是个高手就装得那么大排面是不是?这不就是老人在东海一战时说的,作茧自缚,会跌境的,跌的是心境,最后可能把自己跌落深渊,倒还不如怎么舒心怎么来,这俩玩意,确实是对胃口。
不用示意,这酒家老板倒也是个懂得经营手段的聪明人,这桌酒肉不但打死不收一个铜板,反倒是好酒好肉的往桌上端去,不要说花了多少,就单单这个店里来过一位天下绝顶的剑道大宗师,那么以后的生意还会少?再者结下善缘,以后江湖上遇到什么事,或多或少看在情面上,倒也可以求照应一二不是?这点短暂损失的小利益,从长远来看,就是无比的大投资了。
卫賓自然不会说什么,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诸如此类的马屁好处,他甲子前成就剑道圣人时,何曾有少过?见多久遇,处变不惊,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城内呆了几天,林砚也迫于计划的限制,只能带着岑曦撤出城门,朝着夏朝那州郡界碑之后的疆域出发,女孩自然不知道老人东海一战名扬天下之事,但通过与林砚的气机相连,或多或少也拥有一些圣人境的特征,更加准确的来说,只要她想要的话,完完全全可以调动林砚体内的内力气机,这是道门所谓的青莲共生,类似于并蒂莲一般,与那心灵相通还要更加玄妙,借着这种特性,自然是可以察觉到,这个突然年轻了五十多岁的老人,比她去睡觉之前,还要强上一大截。
当然,这种并蒂相生,相辅相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特性,前提便是需要在特定的千步只能,当然百步最佳,不过千奇百怪的是,这类体质具是男子与男子,女子倒是从未出现过的……
就在林砚准备动身的前一天,老人破天荒的来找他论剑,旁边还带着一个念念不舍的一副蛋疼模样的玩意,这其中虽然有作为武当一年兄弟的情谊在里面,也存有如今四年久别重逢,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但是这个江湖游侠儿最最伤心的,就是不能跟着这个兄弟蹭吃蹭喝了,要不是还想跟着这个所谓凭空出现的老剑修学剑,早就跑着跟这个兄弟了,至少伙食好点不是?
林砚看着这个此时此刻裆下忧郁的江湖游侠,甚至想都不用想,直接就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这些破想法,想抽死这个此时郁闷哀嚎的家伙,又不由得觉得有点落寞,倒还是感叹这所谓的“塑料”兄弟。
小女孩搂着那一杆荷叶,一只手拿着一块不久前刚刚买的绣布,慢慢地擦拭着观雪听雨两柄名剑,十分的细心,甚至那剑鞘的点点剑纹,都仔仔细细地擦拭,倒如同一个农家劳忙,灯下绣花的小媳妇一般。
林砚不再去理会那江湖游侠,倒是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行人颇多的夜市,眼神愈发凝重,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江杰看了看那个正在油灯之下专心致志擦拭剑锋的兄弟媳妇,又瞧了瞧躺在卧榻上挖着鼻孔的青壮,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死老头你说挖着鼻孔就让他挖吧,可你非要那一脸找欠地弹那污秽不堪之物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这是高手,这世道真是没天理了,这种王八蛋成为剑仙,凭什么我就不行,真他娘的是个赔钱货色
“喂!赔钱老头,你先人板板的能不能别把我媳妇压在屁股下?我,你,”
卫賓在“自我陶醉”中被惊醒,又是一脸嫌弃地把那柄剑从屁股抽出来,随即故作疑惑道:“啥?你说啥?什么媳妇?就你?就你?也配?”
江杰对上这个赔钱货,确实是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的跺了跺脚,早知道就不把自己的名剑给他了,虽然是他自己动用圣人手笔抢的,但确实一个早早拿回,本来瞧见他在东海大显身手时,还以为是个天下无敌的风流剑仙,现在想想,我呸!自己这把铁剑如今无异于是羊入虎口了,心痛啊!都痛到在滴血了,又有谁知道他的苦逼?
卫賓眯了眯眼,将铁剑“消磨”扔给江杰,然后便是认认真真的凝视着林砚,这双仙人眉目,倒似想看出这个窗边男子,到底有什么心事于眉目间挥之不去的。
林砚回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早已是壮年的卫老头道:“前辈,你带这臭小子,不就是想论一论剑道么,他确实是想成为一代剑仙没错,可就不怕这剑论挺多知识杂糅,反倒学而不精?”
江杰干咳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说道:“小燕子!你这是瞧不起你兄弟呢?我告诉你啊,不管什么剑道大道的,兄弟我分分钟铭记于心,花拳绣腿我可不学,等我学个十年八年的剑,到时候也出剑也能和这臭老头一样,所以啊,什么揠苗助长,学而不精的事情,那是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是吧?小燕……”
江杰说到一半,就不得不被迫地停下了口上功夫,因为那烛火下的那位兄弟媳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厌恶自己吹牛的原因,还是因为痛恨那句小燕子的原因,灯下那把被绣布擦得格外透亮的观雪剑,剑锋此时正是折射灯光照着自己,小女孩眼神冷冽地看着他,这使得这位“铁骨铮铮”的游侠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小女孩好像示威成功一般,这才又心满意足地朝林砚灿烂地笑了笑,似在邀功一般,他也是走了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其也是缩了缩脑袋,继续擦拭未好的观雪剑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