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几年前,刘表之所以同意接纳张绣和他的部众,并不是对外宣称的那样宽宏大度,什么“彼以穷途末路而来,我身为主人却没有以礼相待”之类的话,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他麾下任何部队,都无力在野战中击败这支凉州边军。
即便对方缺衣少食,人不满万,他也没把握将其消灭。
意识到麾下缺乏顶级战力,刘表才免为其难地让出宛城,使张绣成为自己的藩属势力,镇守荆州北部,自己则是将重心放在恢复生产和向南扩张势力范围上,并且利用与本地豪强蔡氏一族的联姻,将蔡瑁这个擅长水军建设的将领拉拢成自己的铁杆盟友。
与此同时,他还重用侄儿刘磐,在荆州南部招募士卒,积极练兵,希望组建一支完全忠于自己,不被世家豪强左右,并且能够与强敌正面对抗的军队。
两年时间下来,蔡瑁借助襄阳附近纵横交错的水网,确实建立起了一道堪称坚固的防线,又在穰县、新野、鲁阳等地增添兵力,戟与宛城遥相呼应,形成了一整套防御体系,又隐隐对宛城形成合围之势,使得荆北形势安定了许多。
在南线,刘磐也将扩军做得有声有色,去年这个时候,长沙太守张羡勾结武陵、零陵、桂阳三郡叛乱,企图另立门户,正好给刘磐提供了练兵的机会,经过这一年的拉锯战,刘磐部队去芜存菁,战力明显提升,令刘表分外满意。
如今对刘表而言,盘踞在宛城,需要自己用心提防,还隔三差五伸手讨要物资钱粮的张绣已经成了一块卡在嗓子里的骨头,令人极度厌恶。
就这样,张绣还没有自知之明,还有脸打着拱卫荆州的旗号扩军,讨要更多的钱粮?
真给他扩军到两万人,只怕不是荆州屏障,而是自己的心腹大患了吧!
“张绣野性难驯,犹如豺狼鹰隼,只有饥饿时才会被使君驱驰,万万不可使其饱食。”听了刘表的讲述之后,被急召入州府的蒯越当即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使君可以置之不理,等候一段时日,看看那张绣究竟是何用心。”
“异度此言深得吾心,就这么办。”刘表呵呵笑了起来,但他随即关注到蒯越眉眼之间深深的倦意和疲惫,神色便也凝重了起来,“话说回来,子柔的病还没好吗?”
蒯越摇了摇头,又深吸一口气,勉强平稳心情答道:“家兄病情一日重似一日,如今已是药石难进,看样子是撑不了多久了。”
“这么严重?”刘表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二人口中的“子柔”就是蒯越的兄长蒯良,数月之前,由于天气炎热,蒯良便约了几名好友出城游玩避暑,不料又遇了一场暴雨,骤热骤冷之下,几个人就都病倒了。
按理说这种伤风感冒不是什么大病,但近些年气候反常,疫病流行频繁,尤其是荆北诸郡经常爆发大范围瘟疫和伤寒,蒯良时运不济,头昏脑涨了几天之后就开始打起了摆子,发冷发热,整个人也昏迷了。
也就是蒯家财雄势大,四处请了名医,族人也不顾生死地照料,总算是吊住了一口气,但无论怎么拖延,摆在蒯良面前的,似乎也只有死路一条。
过了一阵,刘表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老夫记得南阳有个张机张仲景,此人擅长医术,尤善治疗伤寒之症,异度何不派人将他请来?”
“找过了,但没找到,据说张仲景为了寻求良方,四处行医游历,如今身在何处,谁也不知道。”蒯越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子安也是偷偷地跑了,说是要寻得名医来救兄长,可人海茫茫,哪里去找什么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