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虑昏而无所明,记忆烦而不足赖。”————————【陈叔向墓志铭】
吴班辞别吴懿之后,不敢再耽误,即刻出门乘马往黄琬府上而来。门亭长远远
瞧见,连忙转身跑了进去,没过多时,吴班才至门前,一名年纪轻轻的陌生青年便
已从门下走出,伸手为吴班牵住马缰了。
这青年约在二十七八的年纪,长身而立,气质儒雅,作寻常文士打扮,但他牵
缰勒马的手法却格外熟练,像是没少接触过弓马。吴班对这个其貌不扬的陌生面孔
有些新奇,他往来黄琬府上次数不少,却也未曾见过对方,不由多看了几眼。
青年粲然一笑,大方的自我介绍,操着一副荆楚地方的口音:“在下江夏黄
射,家君乃是朝廷江夏太守,司徒黄公是我家中长辈。年关将至,家君遂遣我赴京
走动,得闻吴君造访,黄公特使我前来相迎。”
江夏人做江夏太守?
吴班顿时纳罕,朝廷自有三互法与回避制度,自皇帝改制以来抓得尤其严厉,
怎么还会有这样一个不合规矩的太守?多半是那荆州牧刘表倚重豪强,自行荐任的。
“有劳郎君了。”吴班翻身下马,客气的与之拱手作揖,对方如何也是黄琬的族
亲,又是一方大吏之子,他一个区区郎中,自然不敢怠慢。
黄射如今声名不显,连孝廉都不是,为人又谦虚谨慎,不敢托大,与吴班客套
几句后,并肩一起走进黄琬宽敞明亮的厅堂。在短短几句攀谈之中,吴班有意打听
对方在十月的时候就借着‘年关走亲’的理由,来长安的背后究竟所谓何事,奈何黄
射也是阅历丰富,几次不肯松口。
却说两人在堂内行礼问好,各自坐定以后,不待人发问,吴班便简要的将他从
父亲吴匡哪里打听来的事情述说了一遍。黄琬对此事极为上心,虽然他心中约莫有
了底,但凡事却又须十分的明白把握方可。这会子吴班杂七杂八没有重点的说了一
大堆,黄琬不厌其烦的听得仔细,遇到含糊之处,还要插话问上几句。吴班有时答
不上来,或是没有问过父亲吴匡,回答的就有些含混。
黄琬心里有些不满意,但此时也算是弄清了原委,待吴班好不容易说毕,他开
口问道:“令尊心意难平,几次应对失措,多是性急之故。你为人子,应当多开导
他,以后凡事应多思虑,莫再如此。他的心事,老夫自是明白,但有机会,必然相
帮,教他放心。”
吴班点头答应了下来,他犹记得吴懿的嘱托,特意问询道:“殊不知国家此
行,可有何深意?”
黄琬好整以暇的笑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似不愿多说:“无非是事权而已。”
吴班皱了皱眉,垂下眼睑思虑一会儿,见黄琬不再出声,仍不死心的问道:
“那,我等虽不才,但不知有何处可为黄公略尽绵薄?”
“若有用时,老夫自会叨扰,现今乃是承明事务,尚且不需他人经手,以免触
犯天子。”
黄琬笑了笑,谢绝了吴班的请命,吴班见其说的后果严肃,不像作伪,倒也不
再相说。
两人闲叙片刻,说的不过都是些朝野闲话,吴班觉得乏味,自觉地告辞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