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人驻足在此，身后跟随的众人自然跟着纷纷停下了脚步，眼睛微扫四周，望着前方那处已露出荒废迹象的药地，有些不解，等待着引路人下一步的指示。</p>
随着引路人将灯盏缓缓提起，密林浓郁的黑暗里，薄光将药地照得稍稍明晰了些，杂草丛生，显然在那人死后，并无人来打理过这片药田，其间有很多株样子殊奇的植物都恹恹的，快要或是已经枯萎干死了。</p>
少年们定下身子，鼻尖都传来一股奇异的味道，让人本能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这气味在远些地方闻不到，凑近这片药地才钻入鼻子里。</p>
黑暗隐藏下的面目，很多人下意识皱起眉头，不知药地里这是什么味道，只有姬歌察尔两人，还有人群最后方遥遥望来的一双冰冷的眼瞳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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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当初在女师威逼之下，带他们去往后台崖壁下冒着性命之忧刮下来的泥壤，长年被崖下的尸体气息浸染，也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味道。</p>
引路人很久没有动作，只是提着灯，沉默望着这片药地，仿佛望到了有着那个乖戾阴冷的蜡黄脸庞的女人，极高极瘦的魂影似乎还徘徊在这里她生前最长呆的地方。</p>
那个姓氏古老的女人，她对古堡，古堡对她又是怎样的复杂情绪，但始终随着她不知缘由背地里造就的那颗亡命果实自噬，而烟消散去，尘归尘，土归土。</p>
骷髅堡里陈旧的那些东西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他并不喟叹恋旧，只知道这是历史的必然。</p>
引路人平静地收回目光，姬歌从他脸上没有看出任何东西。他将提着的灯放下，抬脚直直从药地上踏过，就像平常他曾走过的无数条路一般。</p>
杂草乱生的药地被他走出了一条道，姬歌也只是怔了会，随即低下眼眸，动身紧紧跟上。</p>
之后，药地被随后的众少年践踏而过，莽撞地生生将那些或许珍贵到无法估量的药物混着那些最寻常的杂草踩死，“簌簌”穿行的匆忙脚步将药地踩得东倒西斜，再也不复从前的光景，假以时日怕是会真成了一片遗忘的弃地。</p>
人群里，有一双脚步微微有些定住，但很快没有片刻便随着前后涌入踏进去。</p>
引路人这次并未走很久，便在药地最边缘处生长的一株歪脖子老树边停下。这次，他不准备再走了，因为这里就是此行的终点。</p>
这样枝干虬结、模样丑陋，上了年头的老树在山头并不少见，甚至姬歌曾经在屠宰场的院子里看见过一株长得很相似的。它们都似乎饱饮着鲜血，根下的土里埋着累累的白骨，怪异的姿势就像一具受难的尸体。</p>
歪脖老树根部有一个很大的树洞，好像是被山上的某种兽类挖出的窝穴，有颗大石堵在了洞口，从旁边的缝隙间看去黑洞洞的瞅不见底，里面的空间大小足以让两三个人藏身其内，四周散落着似乎从那里面扒拉出的石头块，横七竖八的堆在地上。</p>
姬歌不确定以前这里原本有没有这样一株有洞的树，还是后来移过来的？他从未注意过，或许在场的其他两个人更加清楚。</p>
引路人没有开口，所有人看到这幕，周遭除了乱石和老树什么都没有，不禁心头升起浓浓疑问，但没有人敢开口问他，在堡中还是性情孤僻乖张的人多一些，无人敢做出头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此人。</p>
姬歌凝目望着这黑洞洞，被石头堵住从外看不到多深的树洞，有了猜测，但不是很确定。</p>
但当引路人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姬歌印证了心中的想法，他提灯外的另一只手缓慢举起，指向那个树洞，其意思不言而喻。</p>
是让他们钻这个洞。</p>
引路人转头，将夜色里众人眼里的波动尽收入眼底，没有做过多说明，似乎性子也不甚喜言，一路上鲜有开口。他只是将伸出的那只指着树洞的手微微张开，五指自然合拢上，那颗堵在洞口的大石忽然猛地震颤起来，随着一阵劲风，刮起尘土间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挪向了一边。</p>
没了大石堵住，尘土散去，不知封尘多久的洞口露出了真容，像张口般向外缓缓吞吐着寒气，微薄如暮的灯光被吸摄进去，让少年们仍然摸不清其内的究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