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双手合十,脸色凝重望着陈景乐:“这位小道长好重的杀气。”
龙椅之上的李况心头顿时一咯噔。
他已经认出来人是谁了。
这和尚不是别人,正是长安城内大慈恩寺的住持方丈,释元真大师!
传言这位元真大师佛法高深,悟得佛门玄妙真谛,早已超凡脱俗,佛光透顶。
莫非是为这个年轻道士而来?
尽管如此,李况脸上依旧阴沉,心头不快。
你们当朕的皇宫是什么地方?外面的坊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前脚出现一个道士,后脚又来一个和尚,该不会待会再来个尼姑或者喇嘛吧?
好在他虽然年轻,但也知道眼前二人都不好得罪,暂且息怒,安心作壁上观。
殿内不少大臣也认出了和尚的身份,只是没人敢有半点异动。
陈景乐嘴角依旧挂着淡(zhuang)淡(bi)的笑意:“这位大师怎么称呼?”
释元真老和尚合十一礼:“小道长有礼,老衲法号元真。”
“嗯,元真大师有礼。”陈景乐笑眯眯:“不知大师在哪座佛寺修行?”
元真和尚低眉顺目,面容宽厚仁慈:“蒙先帝看重,老衲暂任大慈恩寺住持方丈。”
“哦?”陈景乐惊讶,没想到还是大慈恩寺的方丈,这就有意思了。
大慈恩寺是李唐皇家寺院和国立译经院,足足占晋昌坊半坊之地,是长安城最宏伟壮丽的寺院,也是全国范围内规模最大的寺院。
后世保存的慈恩寺寺院面积,仅是如今大慈恩寺的一个西塔院,其余早已荡然无存。
如果没记错,玄奘法师取得真经归来,曾在大慈恩寺修行过一段时间。
陈景乐神色未变,微微颔首:“原来是大慈恩寺方丈当前,小道失礼。不过我想问元真大师,你们佛祖除了教会你们说此物与我有缘以外,就没有教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吗?”
气氛瞬间一变。
未等元真接话,陈景乐蓦地冷下脸:“出家人就该有出家人的样子,朝廷容许你们不交赋税自由散播信仰笼络信徒,容许你们强占土地大兴土木搜刮财物,这些也就算了,何时轮到你们来插手政治?”
话语掷地有声,仿佛道道真雷响彻众人心头。
整座宣政殿内鸦雀无声,众人大气不敢喘。
自玄奘法师取得真经归来,东土佛门势力便迅速抬头,犹如细雨,润物无声,不知不觉就抢占了道门很大一部分修炼资源,大有重现当年“南朝四百八十寺”的趋势。
特别是女帝在位期间,为了压制道门发展,特意大力扶持佛门,因此佛门得以快速成长,直至能与道门正面分庭抗礼。
尽管后期李唐历代皇帝察觉到情况不对,开始打压佛门,可惜佛门笼络信徒的手段太过高明,甚至很多达官贵人都是佛门信徒,这种情况下,佛门哪怕被针对,依旧是一股庞大势力,渐渐显得尾大不掉。
如果佛门真的准备插手李唐政治,事情恐怕就麻烦了。
李况脸色难看。
元真老和尚脸色凝重:“小道长说笑了,老衲无意插手朝廷之事,只是出家人慈悲为怀,见不得杀戮罢。那位魏国公殿下,还有这位小黄门,都是无辜凡人,何必置他们于死地?”
“见不得人杀戮?”
陈景乐面露嗤笑:“既然慈悲为怀,见不得杀戮,那你们佛门的怒目金刚跟不动明王,又是怎么回事?”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陈景乐眼神愈发冷冽。
他最讨厌的就是佛门这副伪善模样,你动手便是残害生灵,他动手就是降妖除魔,你善心便是养虎为患,他善心就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既然双方已经撕破脸面,那就没必要客气了。
元真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目模样:“明王扫除障难,金刚降服四魔,都只为降妖伏魔,护持人间。”
“什么是妖?什么是魔?”
“为非作歹便是妖,逞凶作恶便是魔。”
陈景乐哈哈大笑:“不,是不服从你们规矩的,便是妖,无视神佛旨意的,便是魔。”
众人悚然。
元真眼中怒色一闪而过:“小道长慎言!”
陈景乐哂笑:“慎不慎言,那是我的事,大师管好自己就行,这年头可不太平,还是呆在庙里吃斋念佛求佛保佑你们比较好。”
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降妖除魔这事,你佛门做得,我道门就做不得?呵!”
元真沉默良久,终究是没敢跟陈景乐动手,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转身退去,身形看似缓慢,又很快消失不见。
殿内众人震惊瞪圆双目,第一次见识到高人的奇异之处。
唯有陈景乐不动声色撇撇嘴:“区区金丹,也敢在我面前放肆?真惹恼了我,管你哪个佛陀菩萨弟子,剁了再说!”
随着和尚的离去,这宣政殿内,除了陈景乐以外,其他人都有些失望,又不知不觉松了口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