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仅只是两个称号,还不至于如此郑重其事。因为拥有这个称号的那个人,代表着一段历史,一段影响中国数千年文化走向的历史。同样是这段历史,由不同的人来写,就有不同的模样和结果。两个不同的称号,代表着两个不同的族群对历史截然相反的认知。
在中国历史上,历史可分为两种:
一种是以官方出面修的正史,代表着官方主流的意识形态和价值判断
一种是野史,代表着民间的历史认同和评判。
但同一段历史出现两种正史,则是商周之际的独特存在,是周王朝以小博大带来的后遗症,是官方意识形态和民间意识形态势力相当的结果:
周王朝作为战胜者的虚弱,和商人作为战败者的不可小觑而盘杯错节的庞大势力。虽然周王朝官方意识形态在长期成为主流,成为正史,但商人记录的历史,却并没有在周王朝的ns和围剿下消失,而是顽强地在各种史料中“留下自己的烙印”。
通过这些雪泥鸿迹零星记载,人们依稀仍然能够窥测到商人记载的那段历史,与广为流布的周人的记载完全不同的模样的那段历史。虽然这和周人的历史一样,不可避免地带着自己的偏见,但作为另一种历史,必然有助于人们探索历史的真实面貌,而这本身就是历史的一部分,是研究历史的目的所在。
对于这一点,现代人对历史有一个极精致的比喻,将历史分为两部分,其交界处是皮肤。
一面是皮上的历史,另一面是皮下的历史。
皮上的历史是给人们看的。
但真正主导历史走向和进程的,却是皮下的历史。
火爆一时货币战争一书,就是人们探询皮下历史的一个尝试,揭露存在于历史教科书之外的历史存在。
宋君偃是宋国的国君,根正苗红的商人后裔,光复祖宗之伟业的事情对他来说当然是责无旁贷的,但是子偃认为宋国还很弱称王可以,但是绝不能冒险称帝,更不能冒着被天下列国群起而攻之的风险,恢复商的国号。
那些事情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除非宋国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便如同秦昭襄王后期那般,可以以一敌六,能以一国独自抗衡天下诸国!
子偃颔首道:“太师,寡人明白了!自寡人上位以来,便一直在不遗余力地鼓吹殷商前朝的光辉事迹,自称寡人是天命所归,在整个天下的范围内寡人都派出了人手,不惜一切代价去搜集关于商朝的典籍、孤本,为的,就是恢复我天命玄鸟的旌旗的那一刻!”
“王者,参悟天、地、人也,寡人自问参悟了,故而为王!”
孟子松了口气了,如释重负一般笑道:“孺子可教也。君上,现在你称王乃是众望所归,水到渠成的事情!天子的诏书和胙肉已至商丘,派出去的使者也纷纷带来好消息,列国的君王都是赞成君上你称王的,邺城相王,可以成为一件空前绝后的盛事!这既有天下归心,宋国又有足够强盛的国力,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君上点头这么一个东风了!”
“善!”
见到宋君偃亦是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意,孟轲微微颔首,命人将一堆竹简送了进来。
“这是?”
“君上,这是臣的一点治国的心得,希望你好好地参透一下。儒家之仁政,不说已经完善,却已经改进了不少,经过这些日子的招贤馆的辩论,臣与诸子百家的人围着治国之法展开了辩论,受益匪浅!”
孟轲抑扬顿挫地道:“新王,便有新的气象。君上之新政,不说可以强国,却足以富民,藏富于民,难道这不是君上想看到的吗?”
“大善!”
又过了两日,商丘的黎庶纷纷走到沙丘宫的宫门口,跪拜下来,顶礼膜拜地请求宋君偃称王。
三次推辞已过,这个时候若是再推辞,便真的太作了,于是宋君偃欣慰地接受臣民的拥戴,祭祀太庙,焚香祷告,沐浴斋戒,命人准备好一切称王所需的东西和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