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山之铜,其盛产的铜全部用来打造剑、矛、戟、盾等武器,其器甚为坚利也!”
宋王偃闻言,点了点头道:“我们宋国本就少铜。铜,是为金,乃制铜钱,乃制兵戈,乃制农具,都不可或缺的一种材料。然则铁的衍生逐步取代了铜在以往的地位。”
“这章山之铜,寡人看日后也不必往兵器这一块投入了。用这些上好的铜去制作钱币,用劣质的铜去制作农具,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大王英明!”邹衍恭维了一下,旋即道,“不过大王,现在天下列国的冶铁技术还不是很成熟,铁制的兵器还不如铜制的兵器耐用呢。如此弃之铜器而改为铁器,不是舍本逐末了吗?”
“邹衍,寡人听闻会稽和吴郡等地相继出现了许多铁矿,铁矿资源丰富不知道是也不是?”宋王偃忽而问道。
闻言,邹衍苦笑道:“大王啊,虽然我们宋国的南方有许多的铁矿资源,但是尚未开采。好比齐国,虽然说齐国坐拥盐铁之利,但是他们的铁器也仅仅用于农具上,用于装饰,用于生活,但是很少用于军中的。何以也?因为铁这种物质并不稳定啊!”
“不稳定可以改进!这冶铁之法寡人看已经日渐成熟了。”
“……”
看着邹衍和许行等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宋王偃笑着摆了摆手道:“不过寡人也知道,此时不可操之过急也。铸恶金之术始于齐桓公之时的齐国,然则大家虽然都认识到铸铁的作用,却都没办法使用于军中!盖因恶金之硬度不如青铜也。”
“既然知道恶金的硬度不如青铜,那么我们便要去想方设法地克服。如何克服?这便是冶铁之法。”
宋王偃说的头头是道的。
照理说,有高度发达的青铜冶铸技术作背景,冶铁术的发展不应如此缓慢。
不过,既然事实如此,大家倒不妨试着找出其中的原因。
泰利柯特有一个论点:冶铁术并非先进炼铜工匠的专利,而是更早期原始炼铜工匠的发明,或者竟然完全是由不懂炼铜技术的一批新人创造的。
这一说法似乎暗示着冶铁术的起源比大家能够认识到的还要久远。
不过,这一说法确有道理。
以常识而论,工艺愈先进,规矩就愈多,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就愈小。而炼铜时炼出铁来,本来就纯属意外。
顺着这一思路下推,大家就会发现,在青铜时代,冶铁术的诞生并非惊天动地的大事,只不过是一桩新生事物而已。而新生事物要取得社会的承认当然颇费时日。
更何况,在制钢技术发明以前,作为新产品,制工具硬度不如青铜,铸礼器又黑不溜秋,缺乏耀眼的光泽。
铁欲大行于世,必须等待时机,而这一时机到来的标志应该是:处于地表易采易炼的氧化铜矿已不敷使用,铸铁的生产成本已大为降低,生产力的发展又急需大量的工具。
试想,在生产力低下的奴隶制时代,要满足这样的条件谈何容易,铸铁的姗姗来迟自有道理。
不过,当时钟指向公元前六世纪的春秋中叶时,这一时机终于成熟了。
在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自取灭亡后,关中地区充满了野蛮的戎人。宫室文物大部被毁,土地日见荒芜,继位于危难之时的周平王不得不东迁洛邑,重新建国,这就是东周的开始。
东周之时,王室衰微,加上周边夷狄不断侵扰,国家名为统一,实已分崩离析。各路诸侯趁隙而起,争霸中原,以实力较短长。
在经过了一番此消彼长之后,公元前651年,齐桓公在葵丘大会诸侯,周王派宰孔参加,赐给齐桓公“专征伐”的权利,自此开始了“礼乐征伐自诸侯出”的局面,齐桓公也由此成为春秋时代的第一个霸主。
齐国原本不大,又地处文化较为落后的东海之滨,为何能首先称霸呢?
最直接的原因是明智的齐桓公任用了管仲为相。能干的管仲则通过发展工商业赚取钱财,使国家很快富足,军力迅速强大了起来。而在管仲诸多的富国强兵措施中,“官山海”是最为有效的一种。
据《管子海王》篇载:“桓公曰:然则吾何以为国?管子对曰:唯官山海可耳。”郭沫若认为,官者,管也。‘管海’自然是指管制盐业,‘管山’就是把矿产管制起来,这里就包含着铜铁。
齐桓公时已有铁的使用,看来是是毫无疑问的。因此,《国语齐语》里面,管仲所说的‘美金以铸剑戟,试诸狗马;恶金以铸锄夷斤,试诸壤土’,美金是指青铜,恶金是指铁,也是毫无疑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