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统天下,自称“始皇帝”后,子偃变得十分的忙碌,夙夜在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宋帝国的整体没有任何的改变,但是国内刚刚大一统,百废待兴,所以子偃想闲着都没办法。
这不,子偃又一次召开了大朝会,商议要事。
“诸卿,如今天下初定,人心未稳,相国苏秦建议朕为了稳定人心,将秦、齐、楚、赵等七国的旧贵族及其遗民迁到朝歌,以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动乱。不知汝等意下如何?”
闻言,一向以宽厚的老好人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子干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可。”
“请说说你的看法。”
“而今天下刚刚一统,列国王室和贵族在其国内虽有不小的影响力,但是无法伤及根本矣。无兵又无粮,光有名声,七国余孽如何作乱?至于相国大人提议将七国的旧贵族和遗民迁到朝歌来,严加看管,这一做法臣认为是大大的不妥!”
子干作揖道:“陛下,天下刚刚平定不过一年,七国之旧贵族和遗民分散各地,的确不容易管理,容易发生暴乱,但是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以宽厚示人!七国之旧贵族和遗民何止十几万?都迁移到朝歌,又让原先的七国之民作何感想?这样一来,岂不是更使得人人自危,让原本就紊乱的人心变得更加脆弱吗?”
这时,苏贺附和道:“陛下,子干大人所言极是。公道自在人心!若是我宋国能够明法令,搞民生,让黎民百姓们各司其职,安居乐业,其黔首岂会跟随所谓的七国余孽作乱?这是天大的荒谬!陛下,臣请你放弃聚七国之旧贵族和遗民于朝歌的想法!”
闻言,子偃微微颔首,又将目光放到了苏秦的身上,询问道:“苏秦,你还有何话说?”
“臣还是认为将七国的旧贵族和遗民迁到朝歌,严加看管才稳妥一些。如若不然,帝国若是发生了什么动荡,或者是有心人作祟之下,必生叛乱也!”
子偃说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以己度人,刚刚平定了天下,就将原来的七国的旧贵族和遗民都迁到朝歌,严加看管,此举影响不太好。罢了,就让七国的旧贵族和遗民各安其业吧!”
“陛下圣明!”群臣山呼道。
在原来的历史上,刚刚大一统的秦帝国,实际上也面临着这个问题。
秦始皇扫,一统天下,为何没有杀尽六国贵族?
子偃认为,秦始皇不杀六国贵族的根本原因是没有人才。
秦国从区区一隅到纵横天下,只用了短短数年时间,而推行郡县制,需要大批量的中层干部去执行中央政策,贵族作为当时的知识分子精英阶层,是最好的人才,只要把这些贵族迁离原来的属国。
贵族们到异地就任,就可以彻底打消原有属民的依赖性,这也是2000年来古代官场的基本法则,所有官吏决不能在原籍地为官,秦始皇的贵族异地化举措奠定古代官场的基本格局,所谓百代以秦为先。
事实上秦国最青睐六国贵族,招揽贵族为客卿这也是秦国的传统或者说是国策之一,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素有盛名,秦国想方设法都要把他挖过来,现在征服六国,天下贵族皆为秦用,连猎头机构都不需要了。
异地现用,这也是秦国能快速统一六国的原因,历史上外族统治中原都是这套手法,元、清入主中原之所以能所向披靡,关键原因也是不杀贵族,同时就地现用,那时候的贵族就是文官集团。
不杀贵族的次要原因是缓和矛盾,六国的贵族虽然没有国家认同,但至少还有一个栖身之所,还有用武之地。
秦时的郡县制虽然严苛,那只是针对先秦时期的分封制而言,突然间的制度变革总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小范围内的波动很正常,汉朝立国初期不也是半分封半郡县制,这说明制度变革不能采取断崖式,需要渐进式。
汉景帝时期的七国之乱就是一个典型的证明,直到汉武帝的推恩令才彻底结束分封制,正式迈入中央集权制管理。
归根结底不杀贵族还是成本太大,所有政治的背后都牵涉成本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是人性之本,也是进化使然,人要生存,一切决策都是利字当头,国家也一样,国家也是生物体。
二战时期,捷克和斯洛伐克需要抱团取暖,节约成本,等到世界安定,马上分家,各自发展自己所长,免得让不必要的人吃闲饭。
杀贵族对秦始皇来说,并没有实际的利益,只有名誉上的快感,把贵族都杀光了,谁来管理政府,难道启用尚未开发的平民或奴隶,就算用他们,国家干部学校一时间也培养不过来,就算培养得过来,那也需要庞大的开支。
从成本角度来看,省一分算一分,何况秦始皇压根也看不起平民,更不想培养平民阶层,秦始皇本身也是贵族,经过春秋战国数百年来阶层鄙视熏陶,他当然更相信同一阶层的六国贵族,至少他们的三观会更好地通融。
平民尚未开发,所谓礼不下庶人,启用平民的成本远远高于贵族。
至于子偃为何没有杀七国的旧贵族和遗民,也没有迁移其到朝歌,其实是有几个原因的。
其一,统一前后,在宋国的朝堂上,除了本土的一些铁杆的老宋人,其实绝大部分还算来自七国的大臣。将那些七国的贵族和遗民赶尽杀绝,这不但会失去七国的民心,更会使得群臣胆寒,得不偿失。
其二,子偃对于七国遗族的态度,取决于其对宋王朝统治的接受与否以及有无继续反抗的能力。
其三,是来源于对于自己强大势力的自信。未统一之前处于弱势都能灭你一次,何况雄霸天下以后再打起来,你就是绝对的弱势。
其四,是展示皇家对于那些落败贵族的施恩。可以靠杀人打天下,却不能靠杀人治天下,新朝初立,根基不稳正是需要聚拢民心的时候,此时善待前朝皇族无疑是最高的姿态——你看,我连他们且尚待,何况众多百姓呢,大家就安安稳稳地服从统治就行了!
其五,六国贵族们被打得已经没有了反抗胆气,不会拼死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