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无力地坐下来,即墨无心轻叹一声,却是表示出了同样的无奈之感:“我就知道肯定瞒不过你的。”不管怎么说,百里琉笙也是正宗的海神之殿的少主人,那个地方既然能研制出诸多奇毒神药,那区区的一个寒毒自是不会放在眼中的。她能骗过澹台沉炎,完全是因为后者对医毒一道并不十分精通,而从小耳濡目染的百里琉笙就不一样了。</p>
所以,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混过去,也是因此,她刚刚才会特意说出那样一番意有所指的话来。好在,百里琉笙终究是懂她的,难得知晓实情竟也没有在澹台沉炎跟前露出半点马脚,着实是让她欣慰不已啊。</p>
“玄火麒麟丹虽是祛除寒气的圣药,但你体内的寒毒却是早已入骨,能有疗效就该喜出望外了,又哪里还能指望更多。”目露怜惜地凝视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却隐隐流露出几分苍白孱弱的女子,百里琉笙的嗓音不知不觉地便是缓和了下来,没有往常的戏谑调侃,不带针锋相对的算计和试探,此时此刻,他的心底竟是一片异样的柔软:“无心,这么折磨自己,何必呢?”</p>
独自一人忍受着所有的苦痛煎熬,哪怕前方艰难险阻再多也要义无反顾地冲锋,哪怕再伤再痛也绝不让别人知晓。她将一个傲骨铮铮、昂然于天地之间的自己矗立在世人面前,却惟独,把那一个孤苦软弱、哀伤哭泣的小女孩埋进壳里,深深地藏起来,不要任何人碰触。面对这样的即墨无心,百里琉笙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p>
“那份血海深仇,已经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了,就算你放弃,我想云倾伯母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怪你的。”继续轻声低语,一直都如同那世外谪仙一样的男子眸色清浅,言语之间透出一股别样的温柔疼惜:“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拥有更好的一切,又何必,非得把自己圈在当中、不得解脱呢?</p>
“何必?”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纵然相知甚深如澹台沉炎,对于她的事情,也一直都只是以默默支持的姿态站在她身边,根本就不会问起缘由。是以,即墨无心几乎是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p>
“百里琉笙……”可能是因为他的顾念太过直接而扣人心弦,即墨无心心下微暖的同时竟是第一次放纵自己在他人面前表现出了浓浓的无力和疲惫:“放着好端端的少岛主不做,却偏偏要不辞辛劳地在这五行大陆奔波流离,我倒是也想问一问,你,又是何必呢?”</p>
“嗯?”没想到她会突然反问上这么一句,百里琉笙稍一愣神,随即却是不以为意地轻笑出了声:“海神之殿早已非当初建立之时的模样了,如今岛上的祭司们,为了一己私欲和滔天的权势,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我父亲秉性至善,即使看清了这暗流汹涌之下的血腥,却也断不会狠下心来拔除。而我既顶了少主的虚名,那自然得尽了自己的责任才不算是冤枉。”毕竟,海神之殿势力之大,非同小可,一个不慎,便连五行大陆也难免其祸。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为了一方太平而浪迹天下,他也没觉得有哪里是不值得的。</p>
“这不就行了。”嘴角浮起一抹同样的笑意,即墨无心微垂眼睑,下意识地便敛去了眸底的自嘲之色:“我既是即墨家族唯一存活于世间的人,那这份血海深仇,自然只能由我担负起来。哪怕我再不想、再不愿,我也只得扛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