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和稍稍诊过脉,面上神色犹豫,似是有些不肯定,又搭在黎言裳的手腕上细细诊脉。
黎言裳坐在椅上,心跳如鼓,紧张不安,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宇文晔亦是面色暗沉,心里没了底,立在一侧紧紧的贴着黎言裳的身子。
端坐在另一侧的宇文治有些沉不住气了,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俞明和,你到底能不能诊出来?”
良久,俞明和才缓缓抬起头来,站起身朝宇文治拱手道,“恭喜王爷王妃,恭喜世子爷世子妃,世子妃的确有了身孕。”
他话锋一转,“不过……”目带忧色的望了望黎言裳。
黎言裳刚刚松了口气,顿时又提了上来,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衣角,紧张的问道,“不过什么?”
俞明和转过身面对着黎言裳,“世子妃因上次小产身子并未完全恢复,再加上忧思过度,所以腹中孩子发育并不好,脉象极其微弱,能不能保住,微臣还不敢说。”
一屋子欢快的气氛顿时冷凝下来,宇文治脸色沉的乌黑,带了几分恼怒,“俞明和,你到底会不会看病?你父亲的本事你到底学会了多少?耽误了本王的孙儿,本王饶不了你。”
宇文晔的心揪扯的隐隐作痛,心疼的看了看黎言裳,一字一顿的道,“俞明和,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必须保住,否则……”
俞明和面露难色,皱了皱眉,他本在家中悠闲的吃着团圆饭,突然被传到晋王府里来,又碰到这种事,实在倒霉的很。
黎言裳的心慌乱的很,颤抖的厉害,当她方才听到自己有身孕的时候,她忽然生出一种神圣的感觉来,仿佛那个孩儿已经与她融合在一起。
此刻听到俞明和的话,她只有一个信念,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她强自镇定下来,直直的望着俞明和,沉声道,“俞太医,我相信你。你尽管开方子煎药吧,无论怎样,我都会保住这个孩子的。”
俞明和蓦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迎视着她的目光,只见她眸底慌乱,眸子却一片清亮,面色亦是沉静如水,甚至嘴角还带了丝丝笑意。
他微微一震,她在用心告诉他,她是真的相信他,并希望他真的能做到。
他禁不住心弦微动,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紧张自己的医术,他心底漫出一个念头来,绝不能辜负眼前这个刚强的女子。
他眉色一动,缓缓低头,躬身道,“微臣会尽力的。”
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仝氏,她暗地里微微一笑,起身离开桌子走到黎言裳跟前,假惺惺的道,“你别担心,好好的养一养就没事了,晔哥儿,还不快扶着她回去休息?”
宇文晔却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俞明和,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宇文治仍是一脸阴沉,“俞明和,你就别回去了,世子妃的药你亲自来煎。”
“是,王爷。”俞明和躬身应下,心里竟没有半点埋怨,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宇文晔搀起黎言裳,柔声道,“咱们先回去吧。”
黎言裳面色苍白,微微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朝宇文治与仝氏屈膝行礼,“父亲母亲,媳妇先行告退。”
宇文治大手一挥,“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回去好生养着,什么事也比不上本王的孙子重要。”
“是。”黎言裳几乎半边身子都靠在宇文晔身上,缓缓的转身出了门。
俞明和望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愣了愣,目中露出一抹向往来,却不知在他身后,有一双眼正柔柔的向他瞥来。
冷风似刀,吹在面上,生出沁骨的寒意。
宇文晔紧紧的揽着黎言裳,心思沉重,感觉出怀里的人儿正在微微颤抖着,一颗心沉了又沉。
黎言裳只觉得双腿重的似是灌了铅一般,一只手不自觉的抚在肚子上,仿佛能感觉到里头在动弹一样,她的心也跟着微微颤动。
心底里生出的那一股股异样的感觉,甜蜜而又酸涩,使得她热泪盈眶,她从来不知道做了母亲竟是这般的滋味。
回了霓裳院,江妈妈已得了消息,早领着满院子的丫头在挂满红绳的树底下磕了几个头,又吩咐宝瓶在椅子上铺了比往日更厚更软的垫子,盆子里的火烧的也比往日更旺,整个屋子里都暖烘烘的。
黎言裳刚进屋,宝瓶便端上来一碗山药红枣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