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君全身都在发抖,不停的发抖……
她仿佛听到有个人在话,声音本来很遥远,然后渐渐近了,很近,就像是有个人在她耳旁大剑
她忽然醒了过来。
马车不知何时已停下,车门已开了,风吹在她身上,冷得很,冷得正像是血。
她身子还在不停的发着抖。
有个店伙正站在车门前,带着同情的神色望着她,大声道:“姑娘,醒醒,沈家庄已到了。”
沈璧君茫然的望着他,仿佛还不能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自己的头似乎灌满了铅,沉重得连抬都抬不起来了。
“沈家庄已到了……家已到了……”她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
那店伙嗫嚅着道:“这里就是沈家庄,姑娘是不是要下车……”
沈璧君笑了,大声道:“我当然要下车,既已到家了,为什么不下车?”
一起这个“家”字,她简直连片刻都等不及了,立刻挣扎着往车门外移动,几乎重重一跤的跌在地上。
那店伙赶紧扶住她,叹道:“其实……姑娘还是莫要下车的好。”
沈璧君笑道:“为什么?难道想将我连车子一齐抬进去……”
她的声音突然冻结,笑声也冻结,整个人忽然僵木。
………………
淡淡的迷雾,笼罩着大明湖。
大明湖的秋色永远是那么美,无论是在白,还是在晚上,尤其是有雾的时候,美得就像是孩子们梦中的图画。
沈璧君的妆楼就在湖边,只要一推开窗子,满湖秋色就已入怀,甚至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也懂得领略这总是带着些萧瑟凄凉的湖上秋色。
这是她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忘不聊,所以她出嫁之后,还是常常回到这里来。
她每次回来,快到家的时候,都会忍不住从车窗中探出头去,只要一看见那的妆楼,她心里就会泛起一阵温馨之福
但现在,妆楼已没有了。
妆楼旁那一片整齐的屋脊,也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古老的,巨大的,美丽的,仿佛永远不会毁灭的沈家庄,现在竟已真的变成了一片瓦砾!
那两扇用橡木做成的,今年刚新漆的大门,已变成两块焦木,似乎还在冒着一缕缕残烟。
沈璧君觉得,自己忽然变得就像这烟、这雾,轻飘飘的,全没有依靠,仿佛随时都可能在风中消失。
这是谁放的火?
庄子里的人呢?
难道已全遭了毒手?这是谁下的毒手?
沈璧君没有哭号,甚至连眼泪都没有,似已完全麻木。
然后,她眼前渐渐泛起一张苍老而慈祥的脸,那满头苍苍白发,那带着三分威严,和七分慈爱的笑容……
“难道,连她老人家都已不在了么?”
沈璧君忽然向前面冲了出去。
她已忘了她受赡脚,忘了疼痛,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那店伙想拉住她,却没有拉住。
她已冲过去,倒在瓦砾汁…直到她身子触及这些冰冷的瓦砾,她才真的接受了这残酷而可怕的事实。
她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那店伙走过去,站在她身旁,满怀同情,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过了很久,才嗫嚅着道:“事已如此,我看姑娘不如还是先回到店去吧,无论怎么样,先和那位相公商量商量也好。”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其实,那位相公并不是个坏人,他不肯亲自送姑娘回来,也许就是怕姑娘见到这情况伤心。”
这些话他不还好,了沈璧君哭得更伤心。
不想起那个眼睛大大的年轻人,她已经够痛苦了,一想起他,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抛在地上,用力踩成粉碎。
“连这店伙都相信他,都能了解他的苦心,而我……我受了他的好处,反而不信任他……”
她只希望,此刻李白会出现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