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阮，像是他生命里唯一的色彩，可现在……色彩消失了，而夏阮也没了。</p>
夏阮成亲那一日，他并没有去。</p>
他听着外面的喜乐声，捂住了眼睛。</p>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p>
他忘不了，因为忘了夏阮的他，便不再是萧九。</p>
他沉迷于朝政，手里握住的权利也越来越大。秦朔劝他，要注意身体，多多歇息。</p>
他只是淡笑，若是他的休息，他的脑海里，便会想找个那个人。</p>
萧九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破坏她幸福的事情。</p>
因为，成亲后他曾遇见过夏阮。</p>
夏阮笑着说：“我很好，很幸福，你呢？”</p>
他的心，疼的厉害，却依旧笑着回答：“和你一样。”</p>
她好，他便是好的。</p>
身边的人送了他不少女子，每一个他瞧着每个似乎都像她，但是心里又知道，这些人压根不是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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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秦朔无奈的跟他说：“唔，夏家还有个四小姐？你要不……”</p>
“不必了。”萧九婉拒。</p>
多一分，少一毫，长的再相似，也不是夏阮。</p>
他一直未曾去打扰她的生活，他以为她真的如她所言那样，过的很好。</p>
直到，后来四皇子登基，六皇子战败。她跪在府外求他救唐景轩的时候，他的心，差点停了。</p>
他恨唐景轩，为何又要救他？</p>
她知道不知道，这样对他，有多残忍？</p>
萧九没有去理会她，以为她跪一会，便会离开。</p>
可是，这一跪，便是许久……</p>
屋外有人在念：“你看见了吗？那个东西，便是池鹭……唔，又叫夏侯鸟。”</p>
夏侯……</p>
他听的心烦意乱，画着的女子，不知为何变成了池鹭。</p>
最后，他认输了。</p>
萧九拿着画好的池鹭图，走到屋外，看着那个女子的时候，大吃一惊。</p>
昔日，娇嫩的女子，如今鬓间，居然已经生了白发。</p>
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如此的苍老。</p>
他既心疼，又怨她没有保护好自己，本来关怀的言语，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我平身最憎被人胁迫，你是第一个。罢了，带着这副池鹭图回去，不必再来这里，你来日定会后悔，今日为平阳侯所做之事。”</p>
夏阮拿过池鹭图，给他磕了一个头，便转身离开。</p>
萧九看着眼前消失的背影，话也说不出来。</p>
他在府外站了许久，直到温仲怀来找他的时候，才气急败坏的将他抓紧了屋子：“她已经嫁人了，你还在想什么……她可是平阳侯夫人，你……不要再想了。皇上，会生气的。”</p>
他双眼血红，抓着温仲怀，嗓音嘶哑：“放了唐景轩，告诉他，若他再辜负阿阮，我便杀他全族，一个也不会放过。”</p>
温仲怀吓的不再说话。</p>
他跌跌撞撞，朝着屋内走去。</p>
院子里，种着的桑葚树，还未结出果子。</p>
他以为自己站的很高，却未曾想过一天，自己站的高，却要用这份权利来保护自己的情敌。</p>
温仲怀说的对。</p>
她早已是平阳侯夫人了，什么都不能挽回了。</p>
他还在，等什么？</p>
一切一切，在他以为自己会将她遗忘的时候，才发现什么都太迟了。无论身边的女子长什么样，他的心里，只有那么一个人。</p>
或许，从年幼时，她看见哭泣的自己，然后拿出怀里的桑葚时，他便已经沉沦。</p>
所谓孽缘……永远都是没有结果的。</p>
忘不掉……他画了无数副女子的画像，每一副都是夏阮的容颜。</p>
他沉沦在梦中，不愿醒来。</p>
直到温仲怀告诉他，平阳侯夫人，殁了。</p>
她，就这样死了。</p>
马车摇摇晃晃，在平阳侯府外停了下来。</p>
平阳侯府，很冷清，周围基本没有什么人影。萧九不敢相信，堂堂的平阳侯夫人殁了，府邸里居然没有太大的动静。</p>
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才维持自己的脚步，不显凌乱。</p>
温仲怀不知是何时驾马跟来，在他要跌倒的时候，扶住了他。</p>
“九哥。”温仲怀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带着歉意，“对不起。”</p>
萧九摇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走吧，跟我去看看她。”</p>
唐家人看到他和温仲怀来了，吓的全部跪在地上。而远处，有一个女子长的极其相似夏阮。</p>
萧九以为自己看走了眼。</p>
他甩开温仲怀的手，疾步走到女子的身边，才发现，这并不是夏阮。</p>
这是夏雯。</p>
温仲怀追了上来，对着女子便问：“平阳侯夫人的尸首呢？”</p>
“什么？”夏雯惊的退后一步，“什么尸首。”</p>
温仲怀还来不及再问，萧九便吼道：“阿阮，她在哪里。”</p>
什么尸首？他不信，她怎么就可以丢下他，就这样走了。</p>
夏雯被吼的害怕，然后指着不远处的院子说，“那……那边。”</p>
萧九转身便朝着院子奔去。</p>
那处院子，叫品茗院。</p>
他走到院子里，发现这里极其偏僻，而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里，还不如他府上一个婢女住的地方……可这里，便是夏阮住的地方。</p>
萧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是说她很幸福吗？不是……</p>
她到底受了多少苦，才会住在这样的地方。萧九脚步像是浮空了一样，慢慢地朝着院子里挪动脚步。</p>
在屋子里的丫环还在打闹，在见到他之后，便问：“你是谁？夫人如今还未换好寿衣，你不可以……”</p>
萧九没有搭理丫环，直接推开了她。</p>
床上，躺着一个人，里衣上还有红色的血迹。</p>
她的眼睛，似乎望着某处。</p>
萧九看到后，差点瘫软了身子。</p>
温仲怀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他指着墙上的画说：“九哥，这是你画的，池鹭图？”</p>
萧九走到床边上，此时的夏阮闭着眼睛。只是短短的几月，她像是瘦了一大半。一张憔悴的容颜上，不见昔日的半分美艳。</p>
他握住床上的人的手，轻声唤道：“阿阮？阿阮……”</p>
那个人只是睡着，依旧没有说话。</p>
他依旧不敢相信，轻声唤道她的名字：“阿阮……阿阮……”</p>
众人皆骂他无心，可是谁又知道，他的心，早已放在她的身上了。</p>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走了。</p>
一句话，也未曾给他留下。</p>
“阿阮，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和你说话，我错了……”萧九将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求求你，和我说说话，哪怕……骂骂我也好。”</p>
温仲怀看了许久，才走上前来说：“九哥，她已经死了。”</p>
萧九听了这句话，气的嘶吼：“她没死，她只是睡着了。”</p>
温仲怀惊的退后一步，没有再说话。</p>
唐景轩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夏阮屋子里的东西，看了一个遍。</p>
最后，他在放池鹭图上不远处的小盒里，发现了几朵干枯的茶花。</p>
那花，纵使是干枯了，他依旧认了出来。</p>
这从前，他从她的茶花。</p>
状元红和十八学士。</p>
他转身问唐景轩：“茶花呢？”</p>
唐景轩退后，不敢说话。</p>
萧九低吼：“茶花呢？”</p>
“呜……回大人话，茶花已经被侯爷拿出去卖掉了。”小丫环吓的浑身哆嗦，“夫人也是不肯的，但是那会夫人病了，被侯爷打骂，没有力气反抗。她……她让奴婢去摘的这些茶花。奴婢原本是不敢的，大人，这都是夫人的错，不是夫人，奴婢不敢摘这花的。”</p>
萧九将茶花握紧，许久后，才转身抱着夏阮的尸首，准备离开。</p>
“她父母的墓地的地契，拿来给我。”萧九对唐景轩道，“知道了吗？”</p>
唐景轩吓的早已丢了魂，赶紧点头：“知道了。”</p>
萧九记得，夏阮以前总担心，她去世之后，父母的墓地会被人拿走。</p>
萧九知道，不会的。</p>
他还在。</p>
等葬了夏阮后，萧九看着手里的茶花。</p>
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p>
他从一开始忘记的东西，在记忆里慢慢的复苏。</p>
那个时候他忘记了……</p>
夏阮并不知茶花的故事。</p>
而且，庆文帝是前朝最后一个皇帝，为了保护心上的女子离宫，最后被人活活的烧死在了大殿之中。</p>
生死两茫茫。</p>
从今往后，这个世上，只剩下他了。</p>
大秦六十七年，平阳侯夫人夏氏役。</p>
大秦六十八年，平阳侯早年追随六皇子之事遭揭发，被夺侯爷封号，降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p>
大秦六十九年，唐氏一族死于京城之外，死相极为惨烈。</p>
大秦七十二年，长安侯萧九殁。后在东阳县，和一座无名孤坟，合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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