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29年2月16日第一届奥斯卡小金人被300人的晚会送出后,到1998年这届奥斯卡,这个全世界影响力最大最知名的颁奖典礼已经举行了70届,期间经历了战争、经济危机、恐怖活动和许多国家民族的兴衰。就这样一个颁奖典礼,这么搞下来,影响力越来越大,排场越来越大,一点衰败的迹象都没有,光这点就足以另人佩服。
电影是光影效果叠加的艺术,经过一百年的反复锤炼,终于从一门简单的操作进化成举世承认的艺术类之一,其中的曲折,稍微了解一点电影历史的人都会知道,仿佛昨天人们还只能拿着摄象机拍工厂大门和火车进站,今天已经用相对成熟的电脑技术虚拟历史上发生的种种事件了。
联想到现在新兴的一些行业,才诞生几年或者十几年就迫不及待的拿出来和其它传统行业攀比,便只有哀叹现在急功近利的人实在太多了点。事实上无论是网络媒体还是电子游戏,都是探索阶段的东西,还没足以承载太多人的梦想和希望,一拨又一拨的人在这个过程汇总不过是当了铺路石子而已,任何行业的成熟都要经过反复磨砺,短期成就很难看出什么。
奥斯卡经历大约三个时期,就是战前,战后和新媒体时代。最早的时候这种晚会相当于一个圈内聚会,300到400人,在舞会中宣布获奖人的名字。由于当时没有保密措施,通常是大家都知道获奖结果之后很久才举行颁奖典礼,一点悬念没有,也没什么宣传活动。后来搞得大发了,开始有宣传,有各种规矩,战后颁奖典礼进入到剧院和礼堂,慢慢的形成了规模和模式。尽管九十年代和二十一世纪初期很多人批评奥斯卡是一个越来越呆滞的晚会,但她的受欢迎程度一直不减。不管多少人酸溜溜的表示某某电影节才是正宗的艺术圣殿,却从来没有人能忽视奥斯卡所带来的巨大商业效应。
这么说吧,就算有人喜欢拍艺术片,有人喜欢追求自己的爱好,钱这个拍电影搞艺术的基础是没有什么人讨厌的。除了上个世纪一些艺术家为了保持自己钻研上进的心要求清贫一些的生活外,目前四处筹钱用来搞个人作品的大多数爱好者们都明白,有钱之后最少能让一些事变得简单方便,这是金钱社会的进步,也是悲哀。
奥斯卡所承认的商业效应和艺术性的比例在不少影评人看来是三流甚至是不入流的,但它主导着世界商业电影的运作方向,这就让人不得不服。
……
三月的洛杉矶还挺凉,隋云飞来接的我们。对于长途旅行已经习惯了的我和尚有些轻微晕机的张小桐这次干脆直接住到好莱坞附近,静候颁奖典礼的开幕。这一届奥斯卡是七十届纪念,从最开始的官方交过来的彩排手册上可以看得出,这一次奥斯卡的主要调调是怀旧。我还能记得,今年应该是最“奥斯卡”的奥斯卡,得奖影片一个比一个商业,而且都是好莱坞常见的片子,商业片在这一年被推至顶峰,后来的一些三部曲基本上没有超越这一年的作品。
由于我们不发奖给别人,自然也不用参加彩排,乐得在洛杉矶诸个旅游景点闲逛。张小桐和我比起来算是当地土著了,其实也就是半年前我们还来过加州的暴雪分公司,当然那时候我已经在盘算着如何拿这个奥斯卡奖了。
这不仅是一个奖的问题,还有开门的意义。正如那年某个黑人女星在拿到奥斯卡最佳女主角之后流着鼻涕眼泪说:“今天,我在这里为全世界有色人种的平凡女性们打开了一道门……”当时我听着这个特别感动,如果说单纯的种族歧视和偏见是隔阂民族之间交流的最大障碍的话,不断在各个领域突破这些障碍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我的得奖感言也由此而生。
到了三月十六日下午,奥斯卡颁奖典礼正式开始,我和张小桐在詹姆斯-卡麦隆夫妇和《泰坦尼克》剧组相关人员的陪伴下走上罗斯福酒店的红地毯。我对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以前在电视里看过,但现在身临其境则又是一番滋味。
尖叫和交谈声从来就没停过,在凉得要死的风中,我勉勉强强陪着张小桐把这段路走完了,詹姆斯夫妻中途数次被记者和主持人拦下来,侃侃而谈他对今年大奖的看法。我左右张望,今年是七十年纪念,还真是巨星云集,以前只是听过的一些名字从身边匆匆飘过,包括曾经让很多中国人YY了很久的莎朗-斯通,还有手臂比我腰粗的阿诺德-施瓦辛格等等。
做为好莱坞最有权利的导演之一,詹姆斯受到了每个人热情而友善的招呼,他带着《泰坦尼克》剧组的成员,带着自信的笑容,吸引了众多媒体记者的关注,顺带着我和张小桐也备受关注。
以前不是没有中国人在好莱坞混过,但混到投资人的也就这么一出,大家都得刮目相看一回。
由于这次获奖在我心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我也只能随便看看这位女星的裸背和那位姑娘的低胸打发时间。张小桐看我的眼神直飞,偷偷用手插我:“看什么呢,小色狼!”
我们说的是中文,自然没人听得懂,不过好歹也要照顾一下四处安插的摄影师们,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怯。我微笑如常的用很小的声音回答:“正看哪个能比得上我美丽姐姐的万分之一呢……”
张小桐低头一笑,我们看着詹姆斯轻车熟路地对付记者和老朋友的问候,低调的跟在后面,希望别有人打扰我们淘气孩子混迹于大人婚礼一样地气氛。
然而终于还是没有躲开万能的媒体。《泰坦尼克》幕后故事被挖的七七八八,张小桐早就暴露在公众面前,也就是因为国外媒体没法来中国肆无忌惮的采访,只能在美国草草抓了几个代言的猛轰一番了事之后,詹姆斯蜜月就远走中国,一直到现在才回来,这媒体当然兴奋得象流浪猫闻着鱼猩,顺着就爬了上来。
张小桐现在玲珑八面,捏美国腔做中国状都极尽让人满意之态,实在是连挑剔的美国媒体都不能找出什么毛病来。由于之前美国媒体已经对这个去中国搞COL的少女进行了太多的报道,媒体也问不出什么新鲜问题来,主持人随口问了一句关于我的事情,张小桐只是笑着说这是我的表弟,这才有人认出我就是最近频繁出现在中国太阳集团的某个神秘人物。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麻烦了,本来都是娱乐记者,忽然摇身一变成了财经记者,问题的方向也变了,围着我问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我小心翼翼的挑着不伤大雅的问题回答,一直到詹姆斯-卡麦隆过来给我解围才算结束。
我边整衣服边小声跟张小桐说:“妈的,怎么跟吃人一样……下次绝对不来了。”
张小桐嫣然一笑:“因为你看起来很好吃啊。”
我瞄了一眼旁边走过去的厨师,朝小金人巧克力撇撇嘴:“那个才好吃,不过据说大多数人拿回去都收藏了,想想真可怕。”
张小桐笑着跟威尔-史密斯夫妇打了个招呼,低声说:“你来之前喝水了么?”
“暂时还不想模仿阿甘,”我带着可耻的微笑四处看,“最少人家是对着美国总统,对一帮拍电影的就算了。”
“颁奖典礼的时间越来越长。”张小桐低低抱怨了一句之后,我们终于走过无聊而漫长的红地毯,到达罗斯福饭店正厅。在那里,金黄的光线中依然有一条红地毯延展至二楼,即将开始的第七十届奥斯卡颁奖典礼顺着这道楼梯走上去就到了。我向上仰望了一下,本来很柔和的光线刺得我有点受不了,这是一种心态问题。好莱坞的存在使得洛杉矶平均消费水平高于加州其它地方百分之二十,每年政府还要贴上数额巨大的费用。所谓社会差距和阶级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逐渐建立起来的,而在1998年,“关注”这样的字眼儿还没成为好莱坞专有的名词。
为了配合转播,进入会场之后落座也有一番折腾。根据詹姆斯-卡麦隆在好莱坞的地位和《泰坦尼克》被提名的次数,我们坐到了第二排。张小桐低声跟我耳语:“你说这一次能拿多少奖?”
我笑笑:“超过10项吧。”
当然,标准答案是11项。
詹姆斯在中国学了几句中国话,听我说起10项居然听懂了,扭头过来问我:“周,你看起来很有信心。”
我淡淡一笑:“任何时候都该有信心,也要有足够的勇气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