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女子一来,魏夫人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一旁的仆妇窥见主子面色,连忙周旋:“贺小姐,您风寒还未好,怎能出来吹风?”
魏夫人摩挲着手上念珠,也道:“锦梅,不是我想圈着你,是大夫说你的身子还没好透。要不然,况儿大婚,定会让你也来尝尝喜酒。”
“原来如此,倒是锦梅想多了。”贺锦梅淡淡一笑,目光飘向摇微:“想必这位就是安华郡主吧?果然名不虚传,美貌动人。”顿一顿,她的眼里染上一缕不甘之色:“难怪侯爷会退了我的亲事,将我弃若敝履。与郡主相比,锦梅蒲柳之姿,不足为道。”
秦摇微想开口,魏况已不动声色地移到她面前,遮去了贺锦梅的目光。
“贺小姐,你我未曾定亲过,又何来退亲一说?”魏况语气平静道:“而且,有母亲在,你必然会嫁个好人家,不会有什么亏损。”
闻言,贺锦梅的目光陡然变得愤愤:“未曾定亲?老侯爷亲口与我爹许下诺言,你将来会迎娶我过门。可你现在却娶了安华郡主,将我抛之脑后!”
这一出大戏,叫秦摇微心底轻啧,侍立在旁的樱桃和白芷也面色难看。
郡主嫁来第一天,就跑出个女子大吵大闹,言辞间指责郡主抢了她的夫君,这实在是膈应。
“我爹可是拼死救过老侯爷的,要不然,老侯爷也不会留下这样的嘱咐……”贺锦梅咬紧了嘴唇,身子摇摇欲坠,俨然一副被强权欺压的模样。“我知道我出身微寒,配不得锦宁侯府的门第,可你们也不该这样羞辱我!”
这话有些重了。摇微从魏况身后探出脑袋,试探着问:“要不然,我去回禀了东宫,让侯爷纳你做个侧夫人?”
这话让周围人纷纷露出讶色,连贺锦梅都愣住。
一旁的魏况,面色骤然一冷。
“不必了。”魏况是答话最快的。他低垂眼帘,神色清冷道:“我无意于贺小姐,要是留她在府里,反倒是耽搁。与其如此,不如令她另择良婿。”
一番话说得清爽干脆,贺锦梅不甘地低下了头,两手绞得死紧,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魏夫人揉了揉眉心,对仆妇道:“贺小姐身子疲乏,还不快送回去?要是再病倒了,便从你们罚起。”
仆从们诚惶诚恐地说是,连忙簇上去,将贺锦梅往外送。
贺锦梅并不是很情愿走,三两步一回头,半恼半怨地看着魏况,最后才踉踉跄跄地消失在门后了。
魏夫人微微叹气,道:“给郡主添堵了,这是锦宁侯府的不周到。锦梅和况儿的婚事,不过是老爷还在时的酒后胡言,算不得真。”
一旁的仆妇搀着魏夫人,也附声道:“侯爷对贺小姐是全然没那分意思的。这婚姻嫁娶,还是要看对眼了才能过日子,要不然,便是折腾人了。”
秦摇微听了,眉头微皱:原来锦宁侯府也懂这个道理。那魏况还上赶着娶自己这个不爱他的人?
贺锦梅走后,秦摇微在魏夫人处稍留了一会儿,便与魏况一同离开了。
才踏出屋门,魏况便肃了面色,对摇微说:“臣有一言,需秉明于郡主。”
晴光正好,庭中绣球花浓。魏况的眉眼映在花影里,说不清的认真。
“什么事?”
“臣……”魏况张了口,才吐了一个字便停顿住。
许久后,他才缓缓抬起眼眸,继续说:“臣既娶了郡主,就不会再纳他人。请郡主日后勿再提纳娶侧室之事。”
摇微愣住了。
“你不纳妾?”
“是。”
“这满京城的男子,有哪个是不纳妾的?”
“臣的父亲,便从未纳妾。”
这样言之凿凿,倒让秦摇微心底有些狐疑不定了。
这魏况,是不是在装呢?
于是,她试探着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我是个命中无子的女人,那该怎么办?你不纳妾,如何替锦宁侯府传宗接代?”
这回轮到魏况愣住了。
他怔了片刻,回答道:“那便听天由命。”
秦摇微抿了抿唇,在心底嘀咕道:这么干脆,那应当就是在说谎了。
碰上绵延香火的事儿,哪个男人不急得跳脚,像是自家也有个皇位似的?一听说媳妇不能生,肯定是立刻将人休退,再寻娇妻美妾。
这魏况却想也不想,就说不介意,那肯定是有鬼。
没想到这男人看着斯文清冽,心机却如此深沉,难怪楚王将他视作心腹。
想通了这事,摇微嘴角的笑就带了一丝嘲意:“侯爷,就算你想纳妾,我也不会拦着的,倒是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