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一个人。”彭坚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谁?”
“李仁翔啊,前阵子不是常跟他打交道吗,他不是常开一辆山地越野车吗?”
“我想起来了。如果是山地越野车,那使用泥地轮胎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可李仁翔是前期我们重点调查的,他一月七号那天晚上,开车进湖山胜苑小区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至少监控是没有拍到他的身影的。”
被彭坚这么一说,欧阳松本来闪亮的眼神又有些黯淡下来,他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条有用的线索。保持关注吧。”
两人正说着,钱茂却走过来了。
“你们俩还没走,在这干嘛,要搞野炊呢?”钱茂伸着脑袋问,态度还是不冷不热地带着讽刺。
欧阳松直起身子,道:“从一月七日至今,你一直在鱼塘是吗?”
“是啊,怎么了?”
“一月七号傍晚,也就是你卸了鱼饲料以后,什么车在这块空地上停过?”
“没有,反正我没看见,也没听见,谁会来这儿停车,这是什么地方?是钱家村最高的一片地,除了我谁来?”
“桃农呢?”
“桃农?冬天是修剪桃树的季节,桃农就算上山也是走路或者骑摩托车来的,只有夏天摘桃子时,有车的人家才开车上山,但也到不了这一块,都在下面呢。”
“佛光寺的香客呢?”
“大冷天的,佛光寺香客也少,再说寺门前那么大一片停车场没看见?非要穿山甲似地钻进桃子山来停车?也就你们警察行动诡秘,才蹿到这地方来。”
“你把我们当老鼠呢,到处乱蹿?”彭坚也没好气地说,“我问你,你好端端地换什么全地型轮胎?就算越野车,出厂时也都是公路轮胎,没事也很少会换。”
钱茂不屑道:“我是干什么的?我得养鱼赚钱啊。钱家村路况好,那也是多山的地方,水泥也是依着山势浇灌,我鱼塘好几个,都在山中藏着呢,换这轮胎来回爬坡不是方便吗。”
欧阳松道:“钱家村一带都靠种桃致富了,农民也都开皮卡摘桃卖桃了,所以人家又管你们这儿叫‘皮卡村’。依你看,那些开车的桃农中间有用泥地轮胎的吗?”
“有,钱家村的山算矮的,周边哪个村地势不比这里高,轮胎比我狠的多的是。”
彭坚还是第一次听说轮胎用“狠”字来形容的,想笑,但憋住了,谁让他跟钱茂怄气呢。
欧阳松还是平静道:“听说你这人比较内向,现在看来你也很健谈嘛。”
钱茂冷笑一声,道:“分情况,我是心情越差话越多。”
彭坚快被钱茂气出病来了,不耐烦道:“行了,你忙你的吧,我们也要走了。”
钱茂“哼”的一声,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欧阳松看着钱茂远去的背影,对彭坚说:“走,顺着宝义路,爬上去看看。先把钱茂这条线走完。”欧阳松挥挥手,便往佛光寺方向走去。
两人顺着宝义路,爬到佛光寺北墙边上,隔着围墙,抬头望去,就是德照法师的卧室了。
彭坚与欧阳松一会儿看看德照法师的卧室,一会儿看看钱茂的鱼塘,一会儿又看看停车的空地,好像在研判着什么。
彭坚道:“如果有人在我们所站的这个地方召唤德照法师,德照法师也出寺来见了,然后不管是遭到绑架也好,还是与此人一同离去也好,应该是从宝义路,进入迎春路,走向钱家村一带的农村,最后消失的,总不会再去钱茂家的鱼塘绕一圈,走那条鱼塘岸上的小路到迎春路吧。”
欧阳松道:“要是别人,估计跟你说的一样,如果说召唤德照出寺的人是钱茂呢?。如果是他唤出了德照,并将其绑架或杀害呢,那么,钱茂背着德照法师的尸体会去哪儿,这可就难说了。也许,他会像你说的那样,从宝义路,走到迎春路,再从迎春路去往一个我们未知的地方抛尸,也许,他就从我们站着的这个地方,下到他自家的鱼塘,而尸体极有可能就近处理了。”
“就近处理?钱茂是养鱼的,鱼塘就在他眼前,他有没有可能把德照法师的尸体沉入鱼塘?”彭坚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
“极有可能。假设钱茂要就近处理德照法师的尸体,那么焚烧肯定是不可能的,太容易暴露。抛尸山林也不行,这里都是桃子山,光秃秃的,没法隐藏,掩埋也不现实,他必须得挖一大坑,费时,费力,动静大,毫无胜算。最有可能的,就是你刚才说的把尸体沉入鱼塘,而且我认为不仅仅是把尸体沉入鱼塘那么简单,更有可能的是直接喂鱼。”
“直接喂鱼?”彭坚的心中升起丝丝寒意。
欧阳松还是平静地说:“是的,直接喂鱼。如果一月八日凌晨,召唤德照法师出寺的那个人是钱茂,而钱茂又杀害了德照法师的话,那么,直接喂鱼是他处理德照法师尸体最快,最省事,最有效,最熟悉的手段。”
彭坚冲动道:“走,回去问问钱茂,看他养的到底是什么鱼?是吃素,还是吃肉?”
欧阳松拦住彭坚道:“这是关键而敏感的问题,暂且别惊动钱茂,我们不如去钱家村,找村主任钱学贵。”
钱学贵还是半躺在床上看电视,见彭坚与欧阳松来了,出于尊重,还是把电视关了,问:“警察同志怎么来了?有事吗?”
彭坚道:“我们想知道钱茂在佛光寺北坡的那个大鱼塘里,到底养了什么鱼?”
“黑鱼。养了好几年了。”钱学贵回答得很痛快,但心里很郁闷,来了两拨人,一拨都不是提着礼品来看病的。
“就一种黑鱼是吗?”
“是的。”
“钱茂喂得是什么饲料,味道那么大?塘边停车的空地都臭了。”
“他现在是养鱼专家,饲料都是自已秘制的。”
“秘制?秘制还洒得到处都是,不怕别人偷偷拿去研究?”
“这有什么,他明白地告诉你,他这鱼饲料用了哪几样东西,你只要不知道搭配的比例,你根本就摸不到他的边。”
彭坚笑了笑,道:“好的,知道了。您休息吧,我们回去了。”
“这就走了?不坐会儿?”
“不坐了,还有事。”
两位警察在钱学贵家,也就呆了三分钟,问完上面的内容就打道回府了。
上车后,还是彭坚开的车,他问欧阳松道:“黑鱼的习性你了解吗?”
欧阳松道:“反正黑鱼吃肉,这个是可以肯定的。”
“是吗?不止小鱼小虾,陆地上动物的肉黑鱼也吃?”
“那是当然。黑鱼很凶猛啊,而且胃口极大,据我所知,有些人还拿猪肉钓黑鱼呢。”
彭坚道:“这线索太他妈带劲了,队长啊,我感觉希望就在眼前啊。”
“我却觉得形势愈加复杂了,”欧阳松望着车窗外萧瑟的冬景,思索着什么,“回去把李仁翔名下车子的数据调出来,还有佛光寺下十来个村庄所有的车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