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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陷(2 / 2)

届时,欣雅泽美被吓一跳,不由羞愤道:“你!”夜亦轩笑道:“这叫‘劝将不如激将’。”欣雅泽美蓦然脸红,跺跺脚,嘴里嘀咕一通倭语:“哼,我定要你好看。”夜亦轩也听不懂,见欣雅泽美走下海滩,赤脚踏入海水,忽然回眸,朝他露出古怪表情。夜亦轩亲她本是无心举措,不想她要自寻短见,慌忙疾奔过去劝阻。哪成想欣雅泽美刚伸展臂膀仰后倒,夜亦轩一出手扶住她。那一刹,欣雅泽美揽住对方,遽而一旋转,反将其掀翻摔在水中。这变故令夜亦轩猝不及防,直至被呛水,顷刻全身湿透,站起身欲要寻人。那欣雅泽美早已在岸上,喊一句:“你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更冲他得意而笑。

夜亦轩道:“你耍我?”一旦醒悟过来,敢情已然中了圈套。欣雅泽美一手指他,另一手掩嘴咯咯娇笑。夜亦轩尴尬之余,蓦地一掌拍水面上。水花扬起时,他一扭身,双掌左右挥划,玄阳真气势若雷动,居然携着一条水流在其头顶汇成一圈水幕。只见他巍然如山,双手急使一招“刑龙现”,漫漫海水铺天盖地笼罩住欣雅泽美。本想这次能淋她一身出气,怎奈后者功夫不弱,忽而往后瞬移,双手兰花指动,上下一合,豁然作势向外推出。伴随凤鸣之际,一股气流自她手上奔袭,卷起一团团砂砾撞向迎头水幕。砰然一声,碎得漫天四散。下一刻,夜亦轩笔直飘向欣雅泽美,不待及近,率先使开“龙吟天玄掌”一掌挥击过去。这一掌他只用三分力,是怕伤及对方。欣雅泽美扬身让过,如玉纤手挥舞而起,斜刺里如枪戟穿插夜亦轩左肩。但她也不愿伤人,不过想教训他一下,尚还留住手。夜亦轩见这势头,左手一牵,卸力在旁,右手诡异般伸开,一把搂着欣雅泽美细腰。

这一着事发突然,欣雅泽美没加提防,肌肤被人触及,她立马条件反射般抡掌便拍。夜亦轩头一缩,她那掌缘自他脑尖掠过,带起一缕发。本以为躲过此劫,兀自沾沾自喜。怎料欣雅泽美就势增重压垮他,一举将其扑倒在草坪上。夜亦轩后背疼,呻吟出声:“嗷!”紧接着,欣雅泽美忽将脸庞凑下来,猩唇启开,反复摩擦两排森森白齿。夜亦轩陡一睁眼,见这一幕,惊慌道:“你、你要干嘛?”欣雅泽美阴恻恻而笑,脸面愈垂愈低,眼看就要贴上。夜亦轩被吓得头侧一边,嘴里语无伦次道:“你、你、我、我……不、不要啊……”情急下“羊咩爹、羊咩爹”一通乱叫。欣雅泽美遽而轻笑,舌头舔舐夜亦轩鼻尖。眼前这少年委实太美,容貌如同璧玉般完美无瑕,只恨不能一口将其吃掉。夜亦轩未经人事,被女孩得面红耳赤、窘迫不已,最终把持不住,他突然抱紧对方。冷不防欣雅泽美出一剑指,点他腰系带脉穴,顿时形同针刺异常疼痛。

夜亦轩发一声惨叫,旋即推开身上人,哼哼唧唧道:“你小小年纪怎恁歹毒?”欣雅泽美抿嘴笑,在沙地写字:“你喜欢我?”夜亦轩羞愤脸红,啐一口道:“切,我才不喜欢你。”欣雅泽美又写:“那你干么轻薄我?”夜亦轩一时语塞,不知作何解释,只得讪讪道:“我、我、我……因为你好看,才、才忍不住……你……对不起。”欣雅泽美十分欢喜,继续写:“我好看吗?”夜亦轩对男女之事懵懂无知,迫于压力,勉强瞅瞅眼前人,不无尴尬道:“好、好看吧……”欣雅泽美忽地歪头,用牙轻咬夜亦轩耳朵,吓得他连连惨叫:“你、你要干嘛?别咬我耳朵啊,疼疼疼……”欣雅泽美忽然松口,仿佛没事人一般,道:“这次就便宜你了。”

夜亦轩屡受折腾,偏又不能跟她一介女流计较,哼哼唧唧爬起来一瘸一瘸走开。欣雅泽美绣眉一条,问道:“你去哪?”夜亦轩缄默,脚步只一顿,继续往前去。陡然间,欣雅泽美一声尖叫,夜亦轩忙回头,看她正在水里嬉逐一群海鱼玩闹,心中暗恼不已。尔后,他自去了靠岸位置,却哪还汽艇在?他四下翻遍,竟一无所踪。这下彻底慌了:“难道岛上还有人,趁他们不备开走了?还是葬音似已经追到了?”一念及师兄,他立即狂冲上岛屿最高顶远眺,遽然听闻欣雅泽美失声惨叫,他飞赴海滩时,亲眼目睹这人躺在水里,身上赫然插了一柄匕首!

夜亦轩吓得魂飞魄散,俯身察看伤势,幸好这刀在肩窝,距心脏还差几公分。他简单包扎好,迫不迭问道:“伤你的人哪去了?”欣雅泽美表情痛苦,手指北面,话不能言。夜亦轩心神意会,抱她往远处丛草安置妥当,做个嘘声姿态,只身向洞穴去了。及至后才发现,这里确实有被人踩踏之痕。面对纷沓脚印,他神情凝重,敢情岛上除了他们,居然还有人,着实太不可思议。他一武道高手自始至终竟无觉察,要么对手内功修为高深莫测,要么葬音似在捉神弄鬼。如今失去汽艇,水路断不可能了,何况还携伤者随行。这一霎,前路断绝、后有追兵,他就像一只浅滩游龙有脚难行,沮丧万分。本来好局面,却不幸沦落如此境地。他心系欣雅泽美,便急忙回去。然而,人在草丛神秘却消失。他将整个岛屿翻找个遍,还是不见踪影。于是开始琢磨:能悄无声息在他眼皮底下将人掳走,普天下不会超过二手之数。一个时辰一晃而过,欣雅泽美依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小岛就这般大,夜亦轩展开地毯式搜索,仍一无所获。

夜亦轩情急之下便冲岛屿大肆叫嚣:“葬音似,你个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他妈的!狗杂种!挨千刀的臭狗!有种出来跟老子干一架啊!无胆鼠辈!他妈的……”全然以为是葬音似在捣鬼。足足咒骂大半个时辰。再次前去勘察欣雅泽美消失前那一带草丛,血迹正是沿着海滩消失。夜亦轩便生疑了,假使海上来船,他不可能不见;可偌大海滩却再无其他脚印,这不符合常规。当时他只离开约摸五分钟,如此短暂,又怎可能一无所觉?沉思良久,他重回洞穴检验那些狼藉痕迹,火炕被脚印践踏,其中有一排不够整齐,想来当时事出仓促被人不小心留下来。眼下事发突然,欣雅泽美又离奇下落不明,他在第一时间压根毫无戒备,难免要先自乱方寸。不过夜亦轩这人何其聪颖,这点伎俩哪能瞒过他?心焦急躁只在一念间,很快他就缓过神来,莫名感觉仿佛这一切难以置信。欣雅泽美凭空消失对他有何好处?难道葬音似想将他困在岛上,图个自生自灭?这明显行不通。那厮没能得到八篇《起死回生》绝不会善罢甘休。莫不成岛上一直藏有绝世高手,他并不知情?此想法太过大胆,但这世间巧事也多,夜亦轩排除所有不可能,唯有此念。转念一想:“试问天底下除与父辈比肩高人,还有谁能耐如此大?倘若高人真在,那将是何等厉害?”夜亦轩自忖,即便回归最佳状态,怕也无以与之撄锋。这想法令他气势一馁,便低头在案发地彳亍徘徊。欣雅泽美销声匿迹,他心里空荡,不禁为她担忧,只得再度打起精神反复勘察。这般折腾了一两个时辰,仍还一无所获。最终耐性耗尽、不由火起,引颈冲天长啸,他本指望能以此来威慑敌人。怎奈对手如是不闻,老半天都不回应。有一首诗为证:

“六根尘垢迫净扰,情欲韵事实难了。多半云痴少数在,有苦难言无处消。死灭明灯尘埃净,潜思执念徒惹恼。甘为伊人萌芳动,心即苦海似梦渺。”

夜亦轩束手无策、几近绝望,不知不觉又爬上石丘极目四望,入得眼帘是蓝海茫茫一片,远处朦胧中有几座岛屿,仿佛蓝宝石上那几点翡翠绿。海上风大,猎猎声响时不时激起一团团涟漪随波逐流。如今汽艇不知所踪,夜亦轩空负一身神通被困岛上,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仰望苍茫天宇,只觉身小渺如一粟,本指望能修成《阴阳转天诀》,再寻葬音似晦气。谁知会出现这等变故,纵然他心态好,也难免无奈。好容易捱到两三个时辰,忽然海上传来一阵怪响。夜亦轩举目望去,见海上有个小白点伴随一线天缓缓现形。那是一艘白色汽艇。有人驾驭,直奔这岛上而来。及至一海里左右,夜亦轩才看清原来汽艇上空有一只海东青遥遥紧随。看样子是对方追踪而来,这扁毛畜生应是眼线。

夜亦轩心中鄙夷:“哼,葬音似这白毛狗还真是机关算尽,连个畜生都能差使得动。”担心自身处境,目前修练《阴阳转天诀》未成,面对葬音似一人胜算微渺,何况还有强手秋尔斯娜,以一敌二他必败无疑。怎奈行踪暴露已无处可逃,唯有硬拼一途,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或许,真能激发潜能,借大招之力一举秒杀敌手也未可知。夜亦轩在高处窥视,不意发现那汽艇上只秋尔斯娜一人,葬音似居然不一同前来。这倒使他感觉意外,此二人气味相投、狼狈为奸,又极度觊觎八篇《起死回生》。若说秋尔斯娜中途收手,还有些可能;就那葬音似,怕是说什么都不可能罢手。夜亦轩、葬音似同门,自然深知对手底细:这葬音似胸襟宽宏,善用心术,又广交狐朋狗友,此人相当棘手。既然这厮没来,想是早已提前谋划好一切。就用秋尔斯娜来缠住自己,好让他腾出手设陷阱。一旦夜亦轩中招,那将再难脱身。

自这一刻开始,夜亦轩目光一刻都不离秋尔斯娜左右。这女人将汽艇停靠在沙滩,再由那家禽识图,引其上山来。夜亦轩本不想暴露,怎奈海东青隼眼锐利,他想藏都藏不住,当时恨极了那鹰隼。待一飞近前,他忽地掷射一石将那扁毛畜生打个透心凉,扑跌在地。经此一手,立被秋尔斯娜瞧着,当先笑脸迎上,道:“呵,果真窝在这岛上呢。”夜亦轩盘腿坐沙丘上,漫漫道:“你来得也不快嘛。比我预计还要迟了点。”秋尔斯娜疑惑道:“什么意思?”夜亦轩道:“还跟我装傻么?呵,你不当影后还真白瞎了。”手指草丛里那海东青尸首,冷笑道:“既然你一早就将这只扁毛畜生埋伏在我身边,昨晚上赶来便可将我擒住,何必等到今天?”秋尔斯娜魅笑道:“你此刻才知道么?”夜亦轩擦擦鼻子,模样十分无理道:“我就是知道,才特意留下来。之前记得我有说过,那篇《续天命》势在必得。倘若你不来,我上哪寻你?”秋尔斯娜哼声道:“大言不惭!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夜亦轩哈哈一笑,道:“不敢不敢。我当然知道自己有一百三十五斤七两六。”秋尔斯娜道:“在这当口你还耍嘴皮子,当真不知死活。”

夜亦轩道:“就你一人还不行。”见秋尔斯娜自信满满,不自禁四处察看,以为这老娘们还带来厉害帮手,当即问一声:“葬音似那狗叛徒呢?他怎么没来?”秋尔斯娜淡淡道:“今天我一人就要带你去见一个人。”夜亦轩心中一凛,脱口道:“见谁?”秋尔斯娜媚笑似有深意,露齿道:“去了不就知道了?”夜亦轩直觉她心里又包含祸心,说一句:“我要不去呢?”秋尔斯娜瞧他眼神多少有些古怪,不由戏谑道:“你觉得现在,你还有选择余地吗?”夜亦轩若有所思道:“你想对我用强?可惜老子我嫌你年纪太大,不喜欢怎么办?哈哈哈……”不经意出轻佻之语,当场哄然大笑,那神气再轻蔑不过。秋尔斯娜怒道:“不知抬举的东西,我看你是在找死!”言下间,身形骤移到夜亦轩面前,素手虚晃前探,一招“巽凤弦”静随意动,惊如雌凤飘逸若蝶,劲风宕起,唳鸣声乍作,竟似要一举拿下对手。

夜亦轩早有防备,怎奈秋尔斯娜这招式蓄足全力。他倒没能架住,趁右手侧引卸力当口,却被对方掌缘划中,虽有玄阳真气护持,但疼痛自免不了,总算是他输了一着。心中骇异之余,夜亦轩脚步飘出丈外,退后数步后方才站定,摆手不耐道:“行了行了,我没工夫跟你纠缠。咱们还是直接点,你到底将人藏哪了?”秋尔斯娜惊疑道:“我藏什么人?”夜亦轩道:“还装什么蒜,当然是你那女徒弟欣雅泽美。”秋尔斯娜呵然笑道:“若说此刻就在我手上,你待如何?”夜亦轩点头道:“很好。反正你的人回去了,我反倒轻松许多。”秋尔斯娜自察几根葱指,讥嘲道:“还真是薄情寡义之人,你就忍心瞧她死在我手里?”夜亦轩道:“开什么玩笑,你会杀她?你敢杀她?”秋尔斯娜冷冷道:“她是公主那又如何?背叛我的人都该杀!”夜亦轩心惶惶,嘴上淡然道:“她如何背叛你?她只不过弃暗投明,不愿与你同流合污罢了。”秋尔斯娜道:“随你怎么说,反正过了今日,我便亲手杀她。你若得闲,不妨跟来瞧瞧神脉弟子是如何处置叛徒的。”

夜亦轩摇头道:“我没兴趣。”神情十分懒散,浑然事不关己。秋尔斯娜此次专为夜亦轩而来,怎可能轻易错过,当即催促道:“你走不走?”夜亦轩嚷嚷道:“干嘛?你非要跟我动手不成?”秋尔斯娜道:“跟你动手又怎样?音似顾念师兄情谊不敢对你痛下杀手。老娘若要杀你,你能活过今天?”夜亦轩早瞧她不顺眼,不由挑衅道:“呸,就凭你这老妖婆?”

秋尔斯娜勃然大怒,并指为刀,轻轻一拧,伴随劲风身形,面向夜亦轩忽地自下往上斜斫,掌刀立马作一团风束往后者袭去。他早谨防在此,双臂当即一错,平推向前。玄阳真气从他手心迸出,脚步一点,身子飞旋而起,那两手挥划如桨,双掌竟在胁下重拍。顷刻,便挡住秋尔斯娜的攻势。那一刻,龙吟本已响不歇,可在秋尔斯娜这刀之下,就宛同一枚哑弹再难发声。夜亦轩刚一接招,胜负立判,居然抵挡不住,当场被掼飞出去。及至身形稳当之际,双手赫然剧痛如裂。

纵是夜亦轩都万难料到秋尔斯娜战斗力瞬间爆棚,这内力少说也有十年火候,不禁暗道:“难不成之前在东瀛,这老妖婆还隐藏了实力?”面对如此高手,至多也只勉强与其拼个回合。这等实力堪比华顶宫大师兄璟衣寒,换他夜亦轩也得再修行十余年不可。然而,令他惊骇的不是她内功修为,而是那招式,简直难以置信:“暗天夺锋刀?!”继而,问了一句:“你、你是邪教教徒?”这下隐约揣测到当年鬼谷为何要驱逐她,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了。秋尔斯娜哼声道:“算你有见识。”夜亦轩心念一动,再问道:“天可灭是你师傅?”

秋尔斯娜道:“呵,天可灭比我大不了几岁,怎配做我师傅?他是我师兄。”一言毕,忽而展露媚态笑语:“你现在知道恐怕要晚了些呢。”夜亦轩当即嘲讽道:“一丘之貉,难怪难怪。”不想这次秋尔斯娜破天荒没动怒,只淡淡道:“你别服气。曾听闻你爹夜玉冥出手,也敌不过天可灭。如今换作你么,呵,你连我也打不过……”夜亦轩甩了甩手臂,冷蔑道:“那倒未必。难道你没听说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老子我这筋骨没的说,就是你越虐我,我越强悍。不信你就来啊!”秋尔斯娜对他不屑一顾,冷冷道:“就凭夜玉冥这老迂腐、老顽固也能教出什么好徒弟来?”

夜亦轩眼光甚高,浑然没将秋尔斯娜放眼里,道:“行不行。咱们可以结结实实打一架,不就全知道了?”秋尔斯娜见状,不自觉露出一抹妩媚笑容,与其轻蔑道:“你这意思,是要我将你打服为止么?”夜亦轩整肃仪态,反讽道:“那你就来试试!”话音甫毕,秋尔斯娜身影遽尔摇晃,鬼魅般趋近。她体段本就婀娜,一路疾步带风。这当口,饶是夜亦轩有所防,面向她时,仍如碧草纤纤,身上锐气锋芒尽数备受压制。还不及还手,秋尔斯娜已然掐住他脖子,咬牙森冷道:“小子,我迟迟不动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话一完,当即松手退出。直待夜亦轩微一回神,赫然发现秋尔斯娜好端端站回原地,刚才那一切仿佛一场梦,实在太不可思议。

夜亦轩不服输,兀自硬气道:“你、你这是以大欺小,不公平……”还没等他说完,秋尔斯娜手里拿一捆牛皮绳款步上来,分明要将其给绑了,旋即叫一声:“你、你想干嘛?”他自不可能束手待毙。欲要举手反抗,谁知四肢竟不听使唤,整个人酥了一般,软塌塌地自行摔倒在地。这时,他才幡然醒悟,之前跟秋尔斯娜过招,想必便已着了道,当下惊惶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你好不要脸!”

秋尔斯娜冲上去扇他一嘴巴,冷然道:“小子,你身中老娘的迷药还敢出言不逊,是不是自嫌狗命太长,活得不耐烦了?”夜亦轩挨揍后怒意更炽,吼道:“老娘们,你用下三滥手段,卑鄙无耻!”一张俊脸通红,双目更想要喷出火来。秋尔斯娜故作不见,用绳索将其捆牢,倒曳着脱下山去。如此一来,夜亦轩可惨了,一路被山石荆棘折腾,顷刻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饶是他骨头硬,也委实疼得龇牙咧嘴,当场便发出一连声痛骂,尽是些市井脏言。不仅秋尔斯娜,便连她爹妈、叔伯婆婶、七大姑八大姨,但凡与之有关系者,尽被臭骂羞辱个遍。还算她耐性好,直至忍无可忍时,才反踢这刺头三两脚出气。

待回海滩,夜亦轩遍体鳞伤,但骂人底气仍然充沛。这时,秋尔斯娜亲眷再无可骂之人,他便又重头开始骂。这次脏话更不堪,直言秋尔斯娜是她爹与猪犬通奸所生,她亲娘、姨娘常年行业。不仅如此,还扯出她往日一些风流韵事来,说她曾被十余名岛国男子轮流奸污,方致今日变态、卑鄙无耻、臭不要脸。夜亦轩可劲地自说自话。起初,秋尔斯娜尚可忍受。到最后他愈讲愈肮脏,不禁勃然大怒,抓起夜亦轩强行浸到水中,破骂道:“狗东西,你再骂啊!他妈的,找死的贱狗!”最后,拎着奄奄一息的夜亦轩丢上汽艇不予理会,打火启动,出了荒岛继续返航。如此凄惨待遇,当真是:

“年少岁衰诸事休,及长品行慕风流。倾力难为座上宾,顾命已成阶下囚。吝惜眼缘不识人,权当离间兹事由。须藏压箱技在身,难保罹难不自救。”

夜亦轩不知昏迷多久,醒来后发现自己仍在漆黑地牢中,白天发生之事竟像个梦。眼下他浑身疼痛,衣衫湿透,狗儿也似蜷缩在冰冷草垛上一动不想动,心里万般难受。此刻身处囚境,可仍一直记挂欣雅泽美安危。如他一个少年对男女情愫原本朦胧懵懂,只觉得谁对他好,他便喜欢谁。自哀自怨之际,他蓦地听到远处产生一丝动静,接着铁门被人打开。从外边甬道投进一束烛光,夜亦轩猛然感觉光亮乍现,随后传来一阵阵纷乱脚步声,听一名女子正在铁门外大喊大叫。他听出是欣雅泽美,当场惊惶不已,万没想到这女孩突然出现这座地牢底。当时,欣雅泽美用倭语拼命大喊:“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似乎还不断挣扎,尔后便听到秋尔斯娜臭骂声:“小贱人,你敢背叛我。现在就将你同他关一起,成一对狗男女!你个小浪蹄子!下贱的骚货!”

欣雅泽美大叫:“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她被拖曳进了铁栅栏,秋尔斯娜一把将其摔在草垛上。夜亦轩见状,慌忙过去想要搀扶,谁知欣雅泽美忽然重重推他一把,欲要拔腿逃离。不意听得当啷一声,那沉重铁锁扣住铁笼门。欣雅泽美孤身一人在牢内,心中害怕,冲外拼命叫唤道:“师傅,我再不敢了!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夜亦轩哼哼唧唧爬起,劝道:“别叫啦,她这老变态是不会放你的。”当即恨恨地目送秋尔斯娜一人离开。欣雅泽美闻声稍静,透过微弱烛光仔细端详眼前人,忽然惊喜道:“你、你……是你?”夜亦轩伤口疼,又听不明白,只问一句:“你怎么也被抓来?”欣雅泽美此刻戒备全无,不再叫嚷,跑过去扶起夜亦轩坐回草垛,在他手心写一行字:“你怎么受伤了?”夜亦轩不由愤恨道:“还不是秋尔斯娜那老娘们给害的!这挨千刀的娼妇,老子总有一天要宰了她……哎哟,哎哟,你轻点……疼死我了……”欣雅泽美与他距离近,不意触碰对方伤口,当即疼得他龇牙咧嘴、大声呼痛。她便再不敢妄动,生恐弄伤他。随即稍稍静一静,夜亦轩又问道:“你不好好待在岛上,那时你跑哪去?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欣雅泽美写字:“我被人偷袭。你走之后,我就被人掳走。”

夜亦轩道:“怎么可能?我明明没见船只经过……”心中本有诸多疑惑,但一念及欣雅泽美决不会说谎。他刚一释然,却又有另一苦恼,叹息道:“唉,算了,反正现在我们都被关一起,以后还怎么出去?”欣雅泽美听完这话,咽咽不语,默默从怀间掏摸一会,摸出小瓷瓶,再次写:“这是止血药,我帮你涂上去。”夜亦轩负痛不答,先前被秋尔斯娜拖行,头在上、脚在下,是故腿部负伤最重。欣雅泽美也不嫌血水腌臜,埋头精心擦拭。当药粉触及伤口,夜亦轩咬牙发出嘶嘶嘶痛苦声。这止血药杀菌消炎,愈合伤口神速,欣雅泽美只消用掉一小瓶,他那伤口瞬间结痂。这其中不乏得益于一个练武之人,身强体壮,如同猪马牛羊般,寻常小伤都能即刻自愈。

半个时辰后,夜亦轩伤口不再疼痛。那欣雅泽美仍不时反复拭擦伤口,他一个赤血男儿与女孩家家肉身贴近,骤一闻得女孩身上那股馥郁体香,心神难免摇晃,恍惚着冥想菲菲。男女情事他一无所通,只觉得两人在一起,心里便会有说不出的欢喜。悄然过去五六分钟,欣雅泽美心觉异样,不经意抬头,恰恰与夜亦轩双目交接。后者思想轻浮,难免心虚,讪讪脸红得有些不知所措。欣雅泽美见他冷汗直冒,慌忙书写:“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很痛?没关系的,这药能助你收复伤口。”夜亦轩见她笑靥生颊、吞吐兰息,情境更窘迫,不自已咽了咽口水,胡乱点点头。欣雅泽美瞅他老盯着自己,心中不胜喜悦,但面上仍略显羞涩,不由推他一把,忽然背对他。夜亦轩也觉如此不堪,怎奈情爱一事绝非人所掌控。他自幼生长华顶宫,是有几个青梅竹马的小丫头,他们一起玩闹还可,至于恋爱则不可能。正应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人就图个新鲜”。对师姐妹止之于礼,全无男女之情,否则他早就顺从父母之言娶冰雨晴为妻。这趟东渡他原为一篇《续天命》,不意邂逅欣雅泽美,后又遭葬音似临阵倒戈,以致计划有变。夜亦轩平时男女礼防甚严,少年人一旦陷入情网,全然忘我。这时,他生恐欣雅泽美得悉,只得羞赧地将少年思绪暂压心底。一男一女无话,气氛一时变尴尬。他不敢妄动,躺地上睁眼静瞧栅栏,余光始终不曾离开姑娘。那女子久不听他发声,忍不住关注,但又怕他无礼,对方没开口,她自不能先说话。

这般僵持须臾,欣雅泽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刚一起身,门外便传来一阵响动。烛光闪处,见到秋尔斯娜亲自携晚膳而来。只是她粉脸铁青,倒像对面二人欠钱没还。她过来将东西重重撂地上,正眼没瞧人,扭头就走。换平时,夜亦轩定然心存戒备,怕是死也不吃这嗟来之食。但如今好事当头,与伊人共处一室,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盼能跟姑娘在一起就知足。现在不管秋尔斯娜拿什么来,即便毒药,他也无所惧。难得好事成双,偏巧这顿菜肴居然异常丰盛。不仅有黄芪党参乌鸡汤、糖醋排骨、清炒山药木耳、炖鲫鱼、冰糖燕窝,甚至特加一道“佛跳墙”。诸般珍馐再搭配上一瓶二三年腐国拉菲,这待遇简直不像囚徒。还有,秋尔斯娜另一篮子盛满果实,那真是:

“金珠弹丸外皮薄,红绽黄肥眼儿小。苹果龙眼红石榴,李子枇杷紫葡萄。青杏草莓桑葚子,菠萝荔枝大红枣。山竹凤梨火龙果,坚硬肉团圆玛瑙。蟠桃枸杞哈密瓜,玉液甘滋酥膏酪。满堆高叠尽全有,眼下时节皆全了。”

起初,夜亦轩以为这是最后一餐断头饭,但转念一想,秋尔斯娜等人未达到目的,貌似没理由屠戮自己。虽说是鸿门宴,他早成阶下囚、案上肉,死活全在人手。他敢断定,秋尔斯娜示好无非冲那八篇《起死回生》。不论此人目的何在,他夜亦轩总要吃饱喝足才有气力与之周旋。一念至斯,逐而放宽心态,将伙食依次摆好,与欣雅泽美二人并肩坐下吃了起来。这些天充当刺客,风餐露宿没吃好,眼下这顿饭难得,他随心仪女子共进晚餐,心情舒畅得很。唯一令他不忿者,即是秋尔斯娜这老妖怪,居然还站在栅栏外看。

夜亦轩忽然停箸,冷冷道:“你还想干嘛?怎么还不走?”秋尔斯娜笑笑,模样极其妩媚动人,出声道:“怎么,那么快就烦我了?啧啧啧,你们一男一女在一起难道不来感谢我?怎么说,我都对你们二人仁至义尽了。难道你就不对我有所表示?”夜亦轩冷笑道:“我表示什么?你安什么心当我不知么?《起死回生》你想都不用想了。不过轮着老子哪天心情好,赏你一两个字也说不定呢,哈哈哈!”秋尔斯娜竟不动怒,转身在地牢点几支红烛,不动声色道:“你别回绝得这么快,说不定待会你就很乐意与我合作呢。”夜亦轩悻悻然啐了一口:“我呸,你想得美!”秋尔斯娜似有深意地露出皓齿,眨眼道:“要不我们打个赌,就赌你乐意与我合作。”夜亦轩自顾吃饭,嗤笑道:“好啊。那我就赌你最后什么也得不到。”秋尔斯娜随即将手机搁栅栏外那石台上,道:“咱们走着瞧。”

这当口,夜亦轩不怕激怒她,极尽所能挖苦对方,大笑道:“你将镜头对着我们干嘛?哈哈,是不是也觉得我跟她成为一对,你心里嫉妒?哈哈,可惜老子不是葬音似那条狗,专喜欢咀嚼老腊肉。哦,对了,他这狗叛徒现在还没死吧?是不是躲在暗处时刻想着阴老子?”秋尔斯娜强按下怒火,冷冷道:“你很快就能见到他。”夜亦轩点头道:“好好,只要他这狗东西没死,老子一准会找他清算旧账!”秋尔斯娜见怪不怪,用倭语说了声:“接下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并学岛国女伎朝牢里二人微一欠身,装模作样一番退了出去。

夜亦轩怒哼一声,懒得搭理这老女人,自行将饭吃饱。可这顿饭刚一吃完没多久,突然感觉自身有些不适,自言自语:“我怎么那么热……”起初,自以为之前呛了海水受寒发烧,也算正常病症,当下也没多想。然而,对面欣雅泽美举止却也变得不自然起来,只见她缩在墙角情不自禁开始脱外套,嘴里吟哦之声。夜亦轩乍觉异样,猛然醒悟自己这身子也是越来越热,渐渐好似身处沸水中煮开般难受得要死,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滚烫。他第一时间想到,定是秋尔斯娜暗中在饭菜动了手脚,换平时,他决计不会如此轻易中招而不自知,怪只怪秋尔斯娜一直在旁侧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他与心仪女子一起全无戒心,如此一时不察竟然给着了道。现在他待要强行抵制,但又觉得身子骨愈加炽热难耐。

俄顷,对面欣雅泽美开始咿咿呀呀说些倭语,悦耳声音仿佛夜莺啼鸣,诱惑力委实太大,他一个血性男儿如何把持得住?届时,整个地牢里红光烛影幢幢,透着一股满满温馨柔和。夜亦轩浑身发烫,一种莫名痛苦压在心底很沉,他想竭力控制,却因一股欲望缓缓吞噬其心智。他那双眼睛盯死在栅栏外那台手机上,原来秋尔斯娜想搞艳门照,好来威胁自己。夜亦轩纵是死,也不会让其阴谋得逞!

欣雅泽美倭语娇喘,像极一个酣醉女郎依靠石墙下,双颊彤红,难能抵受高温,双手乱触乱摸,欲要除去衣服。夜亦轩拼命抵制药力,一出手点晕了她。然而,便是这一运劲,药效挥发更疾。渐渐视野变模糊,他在极力抵御心魔。忽见不远处有一束朦胧倩影频频扭动,赶紧闭眼。隔了片刻,他仿佛在暗黑恍惚中看清了,那像有一张清纯脸庞在朝他展露浅浅微笑,一双莲藕玉手正缓缓地对他招展,一束杨柳纤腰在眼前轻歌曼舞,宛如一只蹁跹蝴蝶,那身姿委实太过性感。他忍不住要靠过去一亲芳泽,这种无形吸引力不断诱惑他过去。他一名华顶宫修士,定力的确强悍,那一瞬间竟然还念着家中父母、同门,一张张熟悉轮廓出现在脑海。他心绪混乱,刻意摇晃沉重脑袋,一心想解除掉这个挥之不去的魔咒。可那情欲早在春药催动之下形同一条条跗骨之蛆在他另一头意识里面蠕动,势要将其拖进那无尽深渊之中。他紧攥拳头,直至指甲嵌入皮肤,短暂痛感令他恢复一些神智。他担心自己失足沉沦,为防万一,腾手一掌拍在天灵盖上,直致自己当场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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