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南疆玄蟒追杀到穷途末路时少年不肯让侍女牺牲,到救下许家小侯爷时他不愿让拨云营的瘸腿老卒战死,随着接触的时间越长、一起经历的事情越多,墨莉心里原本对陈无双的反感也渐渐消失,甚至莫名其妙觉得司天监的这棵嫡传独苗,是个她从来没见过的既有意思、又重情义的人,只是他对刘铁头这种小人物很是谦恭,却对陈仲平、空相神僧等五境高人从来不假颜色。
想到他歪着肩膀、站没站相地直呼空相神僧为老和尚,背地里还得跟常半仙一起骂两句秃驴,少女就不禁扑哧一笑。陈无双听见笑声,奇怪地偏了偏头,问道:“这是笑什么?”墨莉刚一出声就捂住了嘴,搪塞道:“辞云跟彩衣说是去谭边练剑,这时候还不回来,常老先生肯定又去骗吃骗喝了。”
陈无双笑道:“当师姐的不要管太宽。”既然常半仙确定彩衣的功法路数是洪破岳的传承,那她的身份就可以信任,而且要不是有她加入进来,恐怕几人在被黑铁山崖追杀时,也撑不到陆不器前来援手,沈辞云要是能跟彩衣互生情愫,也算是天作之合。
墨莉点点头,随即问道:“今日已经是腊月十八,你打算什么时候越过剑山进南疆?”陈无双所修功法的事没有瞒着孤舟岛的两个六品剑修,现在不知情的只有彩衣,倒也不是故意隐瞒防备,而是黄衣少女没问过,少年总不能满世界吆喝去。
如今识海内的所有灵识都凝成了实质,单论神识上的成就,陈无双能够跟五境九品的高人修士比肩,但没有真气总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也进不了剑山主峰上的禁制,总得在二月二之前接引天地灵气入体炼化才行。
本来陈无双还没冒险决定真要冒险去南疆尝试,可现在阴差阳错被那妖妇逼到了越秀剑阁,想临时退缩也不行了,他可不放心在尽心叵测的靖南公眼皮子底下晋升修为境界,万一任平生出手打断的话,后果可不堪设想。
再者,常半仙说的极有道理,浓郁到能形成淡雾的灵气也远非其他地方可比,还是那句话,富贵险中求。少年沉吟了片刻,道:“我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如初,这一去···过完年再说吧,实在不行就最后信老常一回。”
先前邋遢老头跟他谈起何时离开百花山庄所在的那条山谷时,曾经推算过良辰吉日,说正月初三又是一个难得的潜龙腾渊日子,所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这不靠谱的老头总不能回回都算不准吧。说起这个,陈无双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常半仙言之凿凿要帮他找一柄合适的剑,即便没有明说,焦骨牡丹也是呼之欲出的结果。
剑山五十年才开一次,常半仙至今不过二境三品的修为,说他五十年前就曾进过剑山,陈无双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信的,那他怎么可能知道逢春公那把佩剑的确切位置?据裴锦绣的说法,剑山里藏的剑不计其数,有的插在山石缝隙里,有的藏在水面以下,如果越秀剑阁能清楚知道每柄剑的具体所在,其实力早就远超驻仙山、司天监之流了。
墨莉担忧地叹了口气,又问:“你···真要自己进南疆?”陈无双无所谓地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要是我该死于凶兽之口,你们都跟着进去也是无济于事;要是我命里该有一场造化,自己进去也能活着出来。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