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生神情一阵恍惚,该苦笑的是他才对。
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弄伤自己一条右腿,好不容易混进井水城,又好不容易来到铁匠铺,没想到却都是无用功,反而把简单的事情做得复杂了,说是天意也好,说是造化也好,都他娘的弄人啊。
杨长生不死心地问道:「六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龚小六皱着眉想了很久,才犹豫不定道:「有是有,就怕···」
这位靖远将军扶在酒坛上的右手开始颤抖,「先说来听听,如果威胁到六哥安危的话,杨某也不会强求···」
这句话让龚小六脸上瞬间有了些明显强忍着不发作的怒意,冷哼道:「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玉龙卫难道有贪生怕死的孬种?我不怕死,这家铺子里的兄弟也没一个怕死的,将军就是打算今夜冲进井水城官衙刺杀谢志乾那驴草的,龚某也敢拿一口快刀跟你去,谁落后半步就不是爹娘养的!」
杨长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确实欠妥,忙起身摆手道:「六哥莫怪,我不是那个意思。」
龚小六又哼哼两声,兴许是看在眼前这位将军很受楼主大人青睐的缘故,抓起坛子喝了两大口酒压住怒意,尽量平心静气地说道:「谢志乾麾下的几个营官常来我这家铺子走动,几个师兄弟都混了个脸熟,要是突然少了谁,难免引起他们疑心。再就是,城里的甲
士都有弓箭在手,想放飞信鸽根本就不切实际,将军想要往我师娘那里传递消息,只有自己带着鸽子出城去,离得远些再放。」
听他语气缓和了几分,杨长生坐回原处,期待道:「六哥的铺子里有信鸽?」
迟疑片刻,龚小六还是点点头,「有是有的,不过终究是活物,不能放进储物法宝里带走,再者现在不管是谁要出城,守门的甲士都会搜一搜身,想把信鸽带出城,是铤而走险。」
杨长生倒不关心这些,继续追问道:「鸽子放出去就会飞往西北杨柳城?之后单副统领如果回信的话,会不会再飞回井水城这家铺子?那样的话,六哥会有麻烦。」
龚小六被他问的一愣,怎么这位将军好像胸有成竹能把信鸽带出城去一样,解释道:「这个倒不用将军担心,我师娘养出来的信鸽都是异种,跟京都城镇国公府用的几乎没有差别,很有灵性,有法子能让它飞回来的时候只找将军,不找井水城。但将军有法子能带出去?」
杨长生默然思忖片刻,自信笑道:「能。」
龚小六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心道这人能被楼主大人看重,想来是有些非比寻常的殊异本事,也许真能把鸽子带出守卫森严的井水城,即便不成功,最多也就是损失一只鸽子,大不了以后被性如烈火的师娘劈头盖脸臭骂一顿,揍一顿也成,反正自己皮糙肉厚的,疼个十天半月又是一条好汉。
「再问一句,将军为什么急着联系楼主大人?唔,我就是好奇,顺嘴一问,事关紧要的话,将军不说也无妨。」
杨长生端起酒坛咕咚咕咚又灌下肚几口,以酒劲奇烈著称的铁榔头好像对他来说不起作用,「六哥既然是玉龙卫的人,那就没什么不能说的。杨某把那一万拨云营将士留在北境抵御妖族,现在应该已经在雍州城外一处提前说好的地方等待,没有我的将令,他们不会去主动找无双公子,我想把那些袍泽所在的位置告知,有这一万精锐中的精锐,无双公子手头可以动用的力量就宽裕些,这是其一。其二,我想问一问无双公子,凉州他总不会就这么扔下不管了。」
龚小六嗯了一声,嘀咕道:「楼主大人行踪不定,就怕我师娘也联系不上,那就麻烦了。」
杨长生却对此持有不一样的看法,「不会的,玉龙卫的副统领,定然有法子把消息传给无双公子。」
龚小六又问:「那将军打算怎么把信鸽带出城去?」
杨长生笑着喝酒,语气平淡:「我这几天差不多摸清楚了城中的兵力布置,想来谢志乾是怕他二弟突然兴兵发难,北门内外有不下五万人扎营防备,再就是东门处重兵镇守,西门就松懈了不少,不恋战的话,杨某这身本事想速战速决出城,也许可以一试,杀出去就是了。」
中年铁匠吓了一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将军有几成把握?」
杨长生眯起眼睛,缓缓道:「现在看仅有一成,杨某进城的时候怕被人搜出兵刃,手无寸铁。如果六哥能够尽快锻造一口好刀,再有几杆短枪的话,少说有三成把握能揣着信鸽杀出去,但是这样或许也会给六哥惹来麻烦。」
龚小六怔怔发呆一会儿,突然咬了咬牙,狠声道:「去他娘的麻烦吧,将军不怕死,龚小六还怕惹上麻烦?井水城又不是就我这一家铁匠铺子,查上门来老子装傻不认,他们还指望我的手艺锻打兵器,不会太过为难我。」
杨长生把酒坛递过去,「六哥想清楚再决定。」
龚小六一拍桌子,「有啥好想的,拿你那短枪尺寸来,让将军瞧瞧我们师兄弟从杨柳城学来的手艺!三天之内,给你打一口快刀、十杆短枪,够不够用?」
杨长生会心一笑,「这回是拼命,趁手兵器当然是多多益善。」
龚
小六只觉胸中豪气顿生,此生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哈哈笑道:「那就等五天,我给你二十杆夺命短枪!丑话说在前面,将军要是死在井水城西门,别怪小六不去给你收尸。」
杨长生笑声越来越大,「收尸?老子的拨云营,从来就没有这种婆婆妈妈们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