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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南方人不习惯干冷的北方。因为认识沥川我喜欢上了北京。毕业时候有去上海的机会——其实上海是我真正的老家——我都放弃了。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整个北京都弥漫着沥川的气息。一别多年每当我路过一个星巴克或者每当闻到熟悉的咖啡味都会心头忽乱莫名紧张以为会再次遇到沥川。

现在我即将离开温州。因为看见了沥川我对温州依依不舍。

René说在瑞士小镇的街头散步会有老人上来和你说话听不懂的语言请人翻译了才明白老人只是想和你握握手并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过十字路口为让一个不识路标的行人汽车会猛然刹车停在离你十尺的距离。在美国同样的情况司机早就破口大骂了而瑞士人却会好脾气地向你笑一笑挥挥手给你让路。“isspeop1earefreakyninetbsp;除了沥川我唯一认得的瑞士人就是网球名星罗杰·费德勒。我觉得沥川的笑容和费德勒非常相似:很温和很善意很谦逊没有狂喜的姿态有一点点保留有一点点羞涩。

中标当天的晚上大家去了这个城市最豪华的酒楼庆贺。很多人都喝高了René喝了半瓶五粮液喝趴下的有包括张总在内的五六个。只有沥川在霁川的严格监督下滴酒没沾。

除了服务员我是这群男人当中唯一的女人大家动不动就把我当秘书用。据说以前的朱碧瑄也是这样。我得提前到场安排菜单和经理谈酒水的价格包包里揣着公司的支票。所以虽然我也爱酒在这种场合下酒疯是不合适的。我只喝了一杯干红非常节制。

吃完饭喝趴下的人全被出租车送回了宾馆。没喝叭下的留在kTV包房k歌。我可不想挤在一大群半醉的男人当中给他们当免费三陪。于是说我有点犯困担心明天会晕机想早点休息和江总打了个招呼溜之大吉。

我从洗手间出来在门口碰见了沥川。

“你回宾馆吗?”他问。

“……不回。”

“要不要叫辆出租车送你?”

“不用我散步回去。”我穿着件羊毛短裙裹着件很厚的披肩。温州的冬天其实并不太冷。

我的眼睛依然是两个核桃一副一触即的样子。

他没有坚持。

酒店的门是那种金色的不绣钢十字大转门推起来非常沉重。我悄悄地想沥川的腿不方便走这种转门会很吃力。

所以走到门口时我突然说:“等等还有别的门吗?——我不喜欢走这种门。”

“netbsp;(幽闭恐惧症)?”他转身问我。

“不是……”

目光一个来回他就猜到了我的用意策杖径直地走进门去。我尾随而至将转门轻轻拉住不让它转得太快。

他的行动在转门中果然有些迟缓。不过他很快就出来了我也很快跟了出来。

走到露天的台阶他对我说:“以后像这种情况让我走在前面行吗?我是男士门很重理当由我来推门。”

郁闷啊。

“不说是女士优先吗?”我反问一句。

“如果门已经转动了你可以先走。我来殿后。”

“不会吧这都是哪个年代的规矩啊?”看他一本正经地嘱咐我我只想笑。

“不是什么规矩只是让你更加方便如此而已。”

“说到方便我倒觉得应当是行动方便的人照顾行动不方便的人。”顶嘴翻白眼。

“谢谢提醒我行动很方便。”不示弱一句话塞死你。

说罢他挥手叫出租。看见他坐进去我也钻了进去。

“不是说要散步回去吗?”他问。

“前面有个关庙一直想去看看。今天正好顺路你陪我去吧。”

他冷冷地坐着那儿弄不懂我的意思干脆一路都不说话。

我对司机说:“劳驾司机先生关公庙前停一下。”

车开了不到十分钟关庙就到了。我和沥川一起下车。

很小的庙却有很好的香火。门前一排大红灯笼。当中立一丈许木人手拿一杆大刀。面如重枣长髯飘拂气概威武头顶有四个大字:“义炳乾坤”。

齐膝高的门槛沥川进去的时候很有些麻烦。他不得不用手将是假肢的那条腿抬起来才能越过去。我们一起来到关公面前。

我点了三柱香对空摇拜念念有词然后说:“沥川听说过《三国演义》吗?”

“听说过。”

“知道刘关张结拜的事吧?”

“知道。”

“沥川我要和你结拜。”

“什么?”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我谢小秋要和你王沥川结拜成兄弟。”

目光转向迷惑:“为什么?”

“你知道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兄弟关系要好过同事关系。”

他摇头:“不明白。”

“道理很简单。如果是同事关系同事可以在任何时候展成恋人。你肯定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朝这个方向展对不对?”

他点头:“对。”

“所以同事关系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我看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移开目光“可是兄弟就不同了。兄弟是不能展成恋人的。如果那样的话就成了**。**的事你我肯定不会做对不对?”

他冷眼看我不吭声不接话猜想我在耍滑头。

我不理他继续说声情并茂:“想当年刘关张三人义结桃园以乌牛白马为祭誓此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每次看到这一段我都特别激动。”

沥川皱眉好像我是个外星人。

不管那些三柱香塞到他手上我对着木人朗声誓:

“苍天在上黄土在下我谢小秋与王沥川于今日此时关帝面前结成兄弟。从此之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是的诸位看官我在重复某个武侠的情节。武侠我看得太多究竟本出何处一时想不出来。我觉得我和沥川的问题现代方法解决不了只能更换成古代情境。所以我选择了这个地方:古庙、古像、古老的线香、古老的香炉。在充满古意的蜡光中短暂地穿越一把。从古到今多少人是演着戏来谈爱而我却是为爱而演戏。想想看吧我有多累。

我慷慨激昂地念完誓词却现沥川侧着身子在一边看我连连冷笑。

“我是男的你是女的请问我们怎么会是兄弟?”他说。

说罢将手头的线香掐了扔进香炉。掏出手绢来擦手打算要走。

沥川这人外表温和内心倔强一旦打定了主意就休想回头。

“等等!”我拉住他“这正是今天要你来的目的。只要你和我结拜了。我誓从今往后我在你面前只是男人不是女人。我跟你是雄性之间的关系。”

面前人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大大的V字:“雄性?”

“你当然知道人与人之间有很多种关系恋爱只是其中的一种。对我们来说它可以变得重要也可以变得不重要。如果把这一层关系砍了我们之间就会很轻松。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进一步粉身碎骨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高。你说呢?”

我舔了舔嘴唇都不知道这话是怎么冒出来的。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这么快就升华了。

可是沥川显然被我这一大串排比句搞糊涂了。

我继续苦口婆心:“如果你和我结拜了。我就有了c1osure。我向你保证我马上走向新生活马上开始找男朋友。然后恋爱、结婚、买房、生子、孝敬公婆、购买养老保险过上幸福完美的家庭生活。”

他听得有点呆看着我半天说:“你保证?你真的能保证?”

“笑话!当然了!关爷爷是什么人?关爷爷是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我在他老人家面前撒谎不怕天打雷轰啊?”我用力拍了拍沥川的肩膀:“沥川你们瑞士人一向也挺豪爽你爽快点别给你们的文化抹黑好不好?”

老实了。

沥川以为这是中华民族的一个古老传统老老实实地跟着我在关爷爷面前了誓。

“从今以后你是我老大。你得罩着我哈。”

“无论我们是不是兄弟”沥川瞪着大眼睛很真诚地对我说:“我永远罩着你。younetete.(你总可以指望上我。)”

沥川不是基督徒却有所有喜爱中国文化的老外都改不了的毛病:对咱们的文化热爱到五迷三道的地步。比如沥川对我们的佛教建筑赞不绝口;见有什么宗教仪式就虔诚礼拜生怕别人当他是外国人。

这话他说得出自肺腑我听得心潮澎湃。要知道不论是恋人是朋友是兄弟谁对你说这句话都不容易。

下面这句话是从我口中激动地蹦出来的绝对不是月亮绝对不能代表我的心:

“沥川你还是回瑞士吧不必惦记我了。俗话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你只要记得不时地给我个emai1就行了。”

他看着我神态很有些吃惊:“你?——让我回瑞士?”

“嗯。”我吸着冰凉的空气鼻子酸酸的心中的那根弦就要断掉了。索性爽他一回: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新年新气象你说的对吧?”

他站在那里半天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说:“走吧。”

过门槛时我扶了他一把他没有拒绝。

临上车了他忽然说:

“小秋你变雄性别变得那么快好不好?——好歹给我个过渡期。”

我幽幽地看他心很痛很痛:“沥川现在你是不是轻松了一点?”

他没有回答。

一夜稳睡。

第二天收拾行李大家坐飞机两个小时之后到达北京。

亲人们早已挤在人群之中。一阵拥抱各回各家。

René和霁川直接转机回瑞士。沥川说温州工程刚刚开始还有许多跟进的设计点明要他来做他会留在北京。

我们一直走在一起约好一起叫出租车。可是刚走出人群我就听见有人叫我。

“安妮。”

循声一看是萧观。

好久不见我有点不敢确信站在我面前的那个人就是萧观。麦色皮肤大冬天穿着短袖露出粗壮有力的双臂。我对萧观的印象一直都是成功的文化商一直不是肌肉男。但今天我觉得他身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气洋溢着过人的精力。他穿着一套白色的网球衫背着一个巨大的网球包好整以暇地等在一边。

“萧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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