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意东林党升官发财的东升楼,最近自然是门庭若市,宾客满堂。
今科会试东林党大获全胜,酒楼大堂中一众新科进士们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好不得意!
‘叶天成‘和小书童依然坐在最偏僻的那个小角落里,张力头上带着一顶五岳冠,身穿织锦银丝文士袍,此刻却是背对着大堂,云淡风轻地喝着茶水。
不远处柜台前的店小二有些纳闷,刚才掌柜的见了这位公子脸色大变,那谦卑的态度,想必这位公子必然大有来头。
可是这位公子与掌柜的简单说了几句之后,便选了这么个偏僻的角落坐着喝茶,也不知是何用意?
咦,那个书童打扮的随从,怎么和那公子坐在一个桌子上?
啧啧,书童也能上桌子和主人一起喝茶,真真是稀奇!
哎呀!莫非……难道是——
是了!原来这公子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呀!
啧啧,听说南方的相公们挺会玩,就爱玩这个,原来这位公子也是如此——怪不得选那么个犄角旮旯……
张力自然不知道那店小二心中的想法,若是知道了,恐怕要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张力看了徐静萍一眼,沉声道:‘殿试虽说是皇上决定名次,不过首辅的意见也非常重要。周延儒这边,还是得来走动走动。‘
徐静萍微微一笑,小声道:‘首辅大人自然是想将你收入门下,不过今科这座师却有些微妙。‘
张力脸色凝重起来,陷入了深思。
‘座师‘也就是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一般来说都是一人而已。
这次恩科崇祯竟然出题让温体仁来出,阅卷让周延儒为首的东林党来阅——摆明便是挑拨周延儒为首的东林党和温体仁为首的浙党。
张力微微摇了摇头,崇祯果真还是性子急了,驭下之术讲究平衡是没错,却也不是这么简单地搞对立。
眼下崇祯这么一弄,周延儒也好。温体仁也好,明面上都表示这次恩科的座师是对方,以博取清流名声。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确实不假,可是鹬和蚌都看见渔翁在后面跃跃欲试了。还争得起来么?
就在张力琢磨崇祯这蹩脚的驭下之术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叶公子——‘
张力转头一看,先前第一次见面那个迎宾文士一脸谦恭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张力微微颔首,恐怕这文士身份并不低,多半是首辅周延儒的亲近之人。
果然。那文士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在下周平,乃是元辅大人家的管家。会元公大驾光临,东升楼实在是蓬荜生辉呀!‘
张力一听这话,明白了周平的身份,也不敢托大,连忙拱手一礼。
宰相门前七品官,周延儒贵为文官系统一把手,这管家的一定也是手眼通天之人!
张力将一封书信递给了周平,那周平连忙接过来一看。只见信封上抬头写着‘恩师太子太保周台启‘这几个字,脸上登时就笑开了花。
信封上这几个字可以算是明确地表明了‘叶天成‘的‘政治立场‘。
‘恩师‘二字便是说明叶天成认周延儒为座师,‘太子太保‘是现在周延儒的最高官职。‘台启‘,书信中的‘台‘,是三台的简称。三台是天上的三颗星,古人用来指三公,故也用来当作尊称。
故而周平一看这信封上短短的几个字,立即喜笑颜开,这里面最重要的信息自然是‘恩师‘二字。
官场这师生关系,那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关系了。几乎就是共同进退的代言词。
周平笑嘻嘻地道:‘叶公子不愧是老太师之孙,殿试之后,您可就是翰林院修撰了哟!‘
这话说得挺直白,因为明代翰林院修撰这个官职很特殊。只授给状元!
想必这就是首辅周延儒对‘叶天成‘投入门下开出的好处。
然而张力却摇摇头,走到周平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周平越听越震惊,到最后不禁失声道:‘什么?!叶公子,你想要去兵部?‘
张力点点头:‘兵部尚书与恩师周大人不是一路人,本公子过去那边的话。你懂的哦……‘
周平微微点头,似乎有些明白了:‘叶公子想去兵部任职,确实也对首辅大人有利!好,小人一定将这层意思转达给首辅大人,必不让叶公子失望。‘
张力笑着反手递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给那周平,而后又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书童‘徐静萍告辞而出。
反正是吴三桂的钱,正好为本少爷所用!
从东升楼出来,张力微微松了口气。
现在首辅这边用‘叶天成‘的身份搭上了线,以后授官兵部,也算是为自己埋下伏笔。
周大人想必也很乐意在兵部安排一个棋子以对付次辅温体仁的人。
至于本尊张力么,这些党争就不宜卷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