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生看着其他十几个镖师,道:“你们想哭也哭吧,没有人会笑话你们,谁要是笑话,我打断他的腿!”
“伤心就哭吧,你们的朋友、亲人就在面前死掉了,哭吧。”剑生用悠悠的声音说,“你们成为了天底下最不幸的人,你们的天都要塌了……”
又有两个憋不住的人哇哇大哭。
其他镖师也是眼角闪着泪花。
他指着两个站在一起的镖师问,“你们认识多少年了?”
“八年。”
“或许接下来,你们中有一个会死。可能是你,可能是他。他死了,你会怎么做?”
“我会把他埋了,每年烧一炷香。”
“你呢?”
“我会他把烧了,骨头扔到河里喂鱼。”
两人扭打,“老子都死了,你还要把我拿来喂鱼,你算不算朋友?”另一个道,“有本事你就别死,让老子烧不成,也喂不成鱼。”两人停止扭打。“我才不会让你烧了。”“我也不会让你埋了。”
气氛稍微好了一些。
剑生道:“说说吧,你们现在都有什么考虑,大胆的说,不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怪罪各位。”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镖师们都没有说话,但已有几人似乎有话想说,但却没敢说出来。剑生绕着镖师们走了一圈,见众人依旧沉默,厉声喝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扭扭捏捏,算特么什么爷们!你们都是刚出阁的小姑娘么?”
有一个镖师涨红了脸,道:“说什么都可以对不对?”
剑生看着他,点头。
“对。”
他酝酿了一会儿,幽幽的道:“我们出发的时候有三十二人,如今只有十二人了,除掉五个临阵脱逃的,我们有十五个兄弟死在路上。”他面露悲伤,“往日押镖的时候虽然也有死伤,但最多一两人而已,眼下还有四到五日的路程,我怕,我们剩不下几个人。但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我想退出!”
剑生摊开手,“好,我允许你退出,你走吧。我不阻拦任何人!”他走到那人面前,“不过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我在路上的时候得到一个消息,上次临阵脱逃的五人没有一个走回了扬州……”
“什么?”镖师面露震惊之色,“为,为什么?”
剑生冷笑道,“因为他们可能会知道饮血剑在谁手里,所以……”
“不会的,那些人得到消息会放过他们吧?”
剑生继续冷笑,“那些人会想我若饶了他们,知道消息的人更多,对自己不利,还是灭掉他们有利一些。”
镖师不说话了,他能想到自己如果也离开的话,下场不会好多少。
剑生慢悠悠的走到众多镖师的面前,冷声道:“在我们接下这个镖的时候,便没有退路可走,任何怯懦、软弱都能要了我们的命,收起你们那可怜的悲哀样子,那只会让敌人觉得我们软弱可欺。我们面对的是江湖三教九流之辈,他们不会心软,他们会手起刀落夺走我们的生命,他们不会因为我们求饶就放过我们。”他指着客栈的门,“悦来客栈已经被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之所以现在没有进攻,只是因为他们互相忌惮。”眼花闪烁,“你们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们若离开了,家里离崩塌也就不远了。我的兄弟们啊,拿起你们的刀剑,为自己而战吧。”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看到镖师们眼里又升起一股希望来。
他心头黯然,他能感觉到这些镖师最后能够活下来的十不存一。他是镖头,是此镖的总负责人,是他一次次的鼓动让镖师们生出希望,继续奋战,可也是他将镖师推向黑暗深渊。有些时候他心头的信念也开始动摇,若完成一件事情的代价是生命,是否可以不守承诺呢?
作为一个镖头,他必须对得起委托人,更要对得起镖师。
我错了么?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接这个镖呢??
剑生此刻矛盾非常。他展臂一挥,“你们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接下来的时间,我守在这里。”镖师们没有说话,相继离去,留下落寞的背影。
悦来客栈安静下来,院落里只剩下剑生和彭七霜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