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无月,蝉鸣蛙叫。吵得人难以入眠。
三更天,偌大的薛家堡里很多人刚刚睡着,一片寂静,偶尔有巡夜的弟子走过。
更夫打着哈欠,刚报过时辰,敲了几声梆子。朝着远处走去。
没注意到,一道黑影从他头上掠过。在屋脊上跃纵如飞。
薛义是薛家堡的左护法,年过五旬,赤面髯须,身材雄壮。凭借掌中一口银鳞刀,在江北少有敌手。
在床上坐起来,拿掉搭在他胸膛上的白嫩藕臂,扭头看着有着婴孩一般娇嫩面庞的小妾,伸手在对方嫩滑小脸上轻捏一下,回想起昨夜的盘肠大战,他又有些蠢蠢欲动。
温柔乡,英雄冢。
过渡沉溺于男女之事,会影响到武功进境。
他自诩英雄,偏好男女之事,但不会沉溺其中。
每日三更便起身习武练刀,几十年来,从未间断过。
穿着一身白色的宽松衣裳,掌中擎着带鞘的银鳞刀来到院中。
夜风微掠,他握着刀把,单臂一震,刀鞘脱刀而飞。
一道瞬闪而逝的寒光中,刀身隐在肘后,前弓步,三十六路披风刀的起手式,暗运混元功,须发飞扬,衣裳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刚拉开架势,忽地厉声断喝:“何人在此偷窥?”
院子里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一个黑衣蒙面人,出现的无声无息,彷如鬼魅,此人猿臂蜂腰,目光炯炯。
“你就是薛义?”声音很年轻,听起来年岁不大。
“正是薛某,你是何人?”薛义持刀戒备,目露警惕,在守卫森严的薛家堡如入无人之境,还能无声无息潜入后宅院内,准确找到他的居所,避过他敏锐的六识,此人不可小觑。
“我是谁不重要,你可还记得洋河浦,夏家村?”黑衣人声音冷冽地道。
薛义心神一凛,眼角微跳,但想到这里是薛家堡,堡内高手众多,稍有响动,便会赶来。他的胆气又壮了起来,手抚铮亮刀身狞笑道:“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倒是阁下你,擅入薛家堡是死罪,进来容易,想走可就难了。”
“不记得我就提醒你,夏家村为何被夷为平地?全村一百八十三口又因何被杀?交代出你背后指使者,我或许会考虑留你一命……”
黑暗中,匹练刀光乍起,刀锋破空,对着黑衣人当头斩下,“下地狱去问吧!”
薛义暴起突袭,拥有数十年功力的他原以为会一刀奏功,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夜行人迅斩于刀下,不料他一刀劈空,眼前人影皆无,没等转变招式,只觉耳旁有风掠过,颈项咽喉便被一柄利刃架住。
是一柄狭刀,锋刃森寒,砭肌刺骨。他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会一招失手。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刀刃割破了皮肤,有鲜血流出。对方的言语森寒,其冷如冰,“说,告诉我想要知道的一切。”
“少侠,有话好好说,别激动。你问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脸色惨白,肩膀血如泉涌,惨叫声没发出来,哑穴被点,对方一刀削掉他的右臂后,再次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冷酷的目光宛若死神,不带一点温度。薛义这才明白,对方绝对是心狠手辣的老江湖。
一刀斩落手臂,怕他惨叫出声,迅捷点了他的哑穴,解开后,继续逼问。手法快捷迅速,熟练老辣,薛义额际冒出豆大冷汗滴。嘴唇噏动,干涩道:“少侠,少侠饶命,我的确不……”
刷,又一刀,唯一完好的左臂也离肩脱落,下手毫不含糊,眼神平淡冰冷,心硬如铁。薛义疼得欲要昏死过去。
都说江湖漂,江湖老,江湖生,江湖死。
人在江湖,讲究的是沟死沟埋,路死插牌,哪儿死哪儿了。
可没人愿意真正的去死,当死亡来临时,他们贪生的欲望非常强烈。
除非没有活路,非死不可。
薛义年过五旬,在势力庞大的江北二堡之一的薛家堡更高居左护法之职,拥有令人艳羡的声望地位,娇妻美妾,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落到如今这等地步,双臂已残,即便不死也废了。落此绝境,倒也激发了光棍的脾气,萌生死志。
强撑着站稳身体,目露仇恨,“阁下,你不是想知道屠村杀人的背后指使者是谁么,好,我告诉你,他就是……”面孔忽地涌起不正常的潮红,话没说完,就被一刀割断了喉咙,喷涌着鲜血倒地。
“自毁经脉,内劲自爆么……”余音渺渺,黑衣人纵起身形,消失在夜色里。
翌日,一道消息震惊了江北武林。薛家堡左护法,人称银鳞刀的薛义昨夜被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