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干事忙不迭掏了一个小本本,记下这些“生动”的语言。
“半年前,我等来了两个新兵蛋子,内务、训练把我们这些老兵毙得满地找牙,把我们几个老兵油子给狠狠地教育了!知道这路是怎么修起来的吗?是一个人修、三个人挖修起来的!你不知道许三多是多么专心,不同颜色的石头都会分门别类,砌上图案,旁边还种上花种,这里没有水,他就跑到几十里外的水泡子里挑水!……”
李梦忍不住插嘴了:“班长,人家首·长不想听这个……”
老马冲他挥了挥手:“李梦,我不是你小说里的主角,我的命运由不得你来安排!”
张干事很有兴趣地看着李梦:“李梦是吧?你也喜欢写小说?”
李梦惊喜地回答道:“是啊,我想写一本关于草原五班的小说……”
话没说完,给薛林抢断了:“李梦,你的小说还没开始就已经“割”了,所以没啥好说的。倒是许三多,我一直挺烦他,他到了这里,还带来了一股新兵连的劲头,我们几个老兵都希望活得舒服点,希望他也变成我们的样子……”
老魏接着说道:“可是,他没变,却把我们改变了。他改变了整个草原五班。有时候我在想,人啊,不能一直低着头,时不常的也要抬起头看看天。”
张干事听得兴致勃勃,何红涛只是苦笑着擦汗。
张干事忽然想起来了,扫了一遍眼前的一群人,问道:“这个许……许什么在哪呢?”
“站岗呢。”老马嘟囔了一句,顺手把李梦揪了过来:“替他!替他戳在本该他戳的岗位上!”
远远的空地上,老马推搡着李梦过来,一行人或左或右地跟着。
地平线上终于能看见交会在两条路尽头的岗亭和红旗,许三多小小的身影在岗亭之中站着。
张干事突然喊了一声:“别吵!”
吓得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张干事又忽然大叫了一声:“这样的景致用傻瓜数码相机是拍不下来的!可惜啊!等等,等等!”
说着,他猛砸了一下自己的脑瓜,从腰包里掏出了一个大本子。那是一个速写簿,但他的铅笔却无论如何找不着了。
他摸着自己的口袋,喃喃自语:“我居然没带铅笔?我居然只带了一支破圆珠笔!我带圆珠笔有毛用?”
众人也学了乖,不敢吭声。
何红涛犹豫了一下,掏出一支钢笔。
这个时候,李兵把一支削好的铅笔递了过去。
张干事顺手拿着,抽风似的在那个大本子上笔走龙蛇,刷刷刷,几笔就勾勒出一副速写图画。
五班的人都围着看。
李梦见状,想去把许三多替下来,也让张干事给他画一张。
但却被张干事大声喝住了:“你别动!全都不要动!”
于是,李梦和大家都不敢动。
张干事终于画完了最后一笔,然后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啊!这种舒爽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刚刚画完,老魏、薛林就跑到岗哨亭,把李兵搂着挟着,把许三多替换了下来。
老马道:“李兵的军姿也是很棒的,请首长再画一张吧?”
张干事看着岗亭中那道挺拔的身影,跟他刚才画的图画基本差不多,没有必要再画一张,摇着头道:“今天的采访已经结束,我的绘画灵感已尽,等下次吧。”
几个热情正炽的老兵立刻如同被霜打了茄子一样,谁都清楚,团部第一笔杆子说的下次,很可能是永远没有下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