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晓涵倒了两杯果汁,递了我一杯,又递了一杯给金枝,然后就坐在沙发上不语。
“真的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金枝是想说晓涵的丈夫去省城出车祸的事,她看了一眼悲戚的晓涵,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世事难料。”我想找一些话安慰晓涵,但也是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生活突如其来,真的不是人能自抑的。
“我现在在九州商贸公司打杂哩。”金枝愤愤地骂一句,“看来,我想招工的事是黄了,看来我这辈子是不能成为吃公家的饭的人了。我姑,还副市长哩,不愿帮我。”
“三棉好像说过要帮你的。”晓涵想对金枝说什么,象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苦笑一下,“这一次招商引资大会,居然遇到一个熟人。”
“哪个?”我有几分好奇。
“以前,咱们一起去北京开笔会,在玉泉宾馆,吃住一起的,那个河南人,义马的,叫刘克义。这厮居然会写诗,还成了诗人,一定骗了不少文学青年。刘克义居然要来咱们这里投资,我感到有点想莫名其妙。这些日子,我的生活有了变故,但觉得工作还是要做的。”
“晓涵,我和刘克义也是无话不谈朋友。他这个人长得很秀气,会作诗。”我笑一下说,“他真的要来咱们这里投资?”我有些惊诧,“他以前是对我说过的,不过,现在他老婆孩子都没有了,单身一人,四海为家。说起来,他人挺不错的,就是有些不太务实。和我一样,大概是多读了几,总是把生活想得过于诗情画意。其实,现实生活远不是书本上所描写的那样。想成为企业家,总想出人头地,听说包煤矿发在财。”
“能在城里生活,还要来我们这乡下,其实,有人是不知我们乡镇的一些事多复杂。”金枝叹息一声,“什么城里人乡下人,我可这个世道要改一下。人何必要分个三六九等?”
“是的,应该平等。”晓涵拉出废纸篓朝里啐了一口痰说,“我最讨厌有些人把自己标榜成什么城里人,好象自己很高雅很有文化似的。”
“嘿,你们城里人就是城里人呀。”金枝笑容可掬地说,“吃国家供应,到月有工资拿,我们这些乡下人,总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呀。一年到头,这个费那个费,就算有个好收成,到头来还是一个苦字了得。”
“你就别跟着叫穷了。”晓涵拍一下金枝说,“现在你九州商贸公司上班,你不也就成了城里人?好好干,以后你也开公司,这都有可能。”
“我没有那样的想法呀。”金枝冲晓涵笑一下说,“以后人多的时候,你总要给我留些脸面。不要说我是农村人,真的,我就是想成为吃公家饭的人。”
“是的,该给你上面子的时候,我自然会给你上足。”晓涵叹一口气,“现在社会都在传我那一口子是去省城跑官出车祸死的,这些年,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他的相貌很粗陋,但颇有心计,他知道我爱好诗词,便抓紧时间背诵一些他能看到的诗词名句,在和我一起时总是喜欢吟风弄月。他人很精明,处朋友,谋官职,在社会上方方面面,样样都行。在梨花县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这一次他把我调到县城,我总觉得和他之间会发生点什么事,说不清是自己空虚还是无聊,离开那么多年执教的山村学校,总觉得自己挺委屈的。也许生活就应该这样,用读书人的话说,这叫随遇而安。最近我心里总犯堵,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折磨自己呀。有时自己叹息一声说,生活啊,也许我们只需要知道概况,不能深究细节,把一切都看清楚了,活着也挺没劲的。有时觉得自己真够虚伪的,便时常把自己关在家中,其实,只有我自己清楚,这是为了放松自己。”晓涵轻咳一声,发觉自己失态,忙端起茶杯慢慢地呷一口酒。我看到晓涵露出的是妩媚的神态,尤其是那一张脸,虽然满是倦色,仍然透出一股逼人的美。晓涵冲我不自然的微笑一下,她一只手端起茶杯,另一只手轻轻地梳理着云鬃,故作不谙世事的样子,“王社,你是个文化人,听说你在墟圩子什么活都干,那哪行呀,抬轿子的活是出苦力的人干的呀。”
“我哪是啥子文化人呀。”我笑了,“文化人可以当吹鼓手,可以为你的政治靠山摇旗呐喊嘛。晓涵,以后要打起精神来,活着,不容易呀。”
“嗯。”晓涵微笑一下,“你充满了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青春活力,跟你在一起,真是让人感到生活多姿多彩。”晓涵见到我一直在盯着她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娇羞地低下了头。然而,在这一刻,她的笑靥更是撩人心扉。她那低头一笑的娇羞,闪动着万种温柔。我有一种想把她拥吻在怀的冲动,和晓涵在一起总一种似梦非梦的感觉,然而,我知道,那一切只能是想像,只是充满神秘和向往,和她从未有过肤肌之亲,但有时在她面前却表现得十分放纵。“有一天,我如果突然进了精神病院,你不会不认识我吧?”晓涵说着朝我诡秘地微笑一下,“真的,最近,我看过医生,几家医院都说我精神上有点问题,其实,你们是看不出来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