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棉觉得自己是硬汉,但是,他也知道杜云天是硬汉,硬碰硬之间,就充分显示出了权力的强撼。
“李县长,我建议纪委立即介入。”柳三棉并没有让步。
“整个事件的调查工作,由县纪委具体负责。这个事情一定要弄明白,县里的经济要发展,但不能触礁。”李县长说,“在整个事件的调查中,不管涉及到什么人,不管他的官有多大,不管他有什么背景,就是查到我的身上,也绝不姑息,要一查到底。”李县长说完往处走,没走出门,回过头对杜云天说,“小杜,你马上通知县纪委立即开展工作,直接向我负责。”然后,昂然阔步走出会议室。
大家还是鸦雀无声。谁都坐着不动,他们知道,李县长已在这个事件中失去了发言权,但他们又不能有所表露。他们在等,等李县长离场,等县纪委介入。
“柳主任,你这样闹腾,是给李县长难看嘛。”纪检的人找到柳三棉说,“如果,在你和杜云天之间,要调一个留一个,你是不是认为,留下杜云天更利于工作呢?”
“我不会走的。”柳三棉心儿跳了一下,“我们这些人,特别是那些口头上高喊开发,实际上是中饱私囊的人来说,他们没那高度,看问题不全面,至于我个人的前途问题,那就不说了,组织上自然有安排。”
“为了梨花县的整体经济工作,当然会对人事加以调整的。”纪委的人抓住这个问题不放,“柳主任,我希望你不要回避这个问题。”
“明摆着的,还用说吗?杜云天是李县长的秘书,一直在李县长手下工作,工作得也很愉快,我如此明目张胆地和李县长作对,那么,李县长当然希望我在他手下工作了。”
“好了。”纪委的人说,“我知道你不能再多说了,点到即止。就算是有人反对开发墟圩子,李县长还会坚持,你要知道,一些人怎么做也是徒劳。”
柳三棉见到红荨时,有些郁闷,他知道在一个物化时代,要找到传统意义上的一些道德范畴的东西已很难。比如不食周粟;比如梁山伯与祝英台。在一个商业时代,最先被物化的肯定是女人。因为男人挣了钱十有八九会花在女人身上。女人的嘴唇、乳包括小脚丫子都已成为物质的。一个美女的小脚丫子上的某一个脚趾头,可能值十万甚至一百万。因为一个不知有多少钱的老板正在将她包养起来。柳三棉兀地感觉到展毅的可敬可爱,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步入官场这些年来的蜕变,至少,他内心深处的那一丝纯真的情感已经没有了。
红树林,这里是柳三棉和红荨常来的地方。
这是墟圩子的一个独特的地方,当地有人管这里叫红灯区。在这里外表看上去很普通,但里面却富丽堂皇。雅间里,每次吃饭,红荨都会笑微微地出现在柳三棉的面前。她得体的制服里边,那件考究的丝质内衣总是不停地变换:或淡绿、或桃红、或鱼白、或鹅黄。她长长的脖子下面露出的这截衬衣领,总是与她脸上得体的笑容同时跃入大家的眼帘。当然随后跃入眼帘的就是她脖子到胸口那一带了。她的胸口看不见锁骨却又不显肥腻,是那种标准的酥胸,看到那一截胸口,你很难再不往下联想。就像一部收视率很高的电视剧仅看了个开头一样,一下就能将你抓住,再不看下去你会像丢了一部刚买的手机一样,有一种莫名的烦躁。
和红荨以前讨论文学时,柳三棉最不满意的就是唐晓芙的过早退场。最让他心痛的就是唐晓芙跟她父亲到香港转重庆去了。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就这样被她父亲牵着手离开了。柳三棉以为后边唐晓芙还会再出现,与方鸿渐在哪儿重逢。可直到将书读完,再没见到唐晓芙的影子。柳三棉当时曾想给钱钟书写一封信,问钱老为啥要这样安排,给读者留下多少怅然。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像暗夜里的灯笼一样,照亮了你的内心世界,她自己却像一只蝴蝶一般,一闪就不见了。